“……就算问了,也得不到你的答案,还不如直接……”话说到一半,慕容涯勉强笑了下,负手转身,不再言语。
小皇帝哭笑不得,难怪慕容涯素有温文儒雅的形象,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的,话却能在最后关头刹住。
“皇叔……”小皇帝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但是既然尉迟骄阳已经告知了他那件事,那这个心结就必须由他这个系铃人来解开。
“何事?”慕容涯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柔和却飘渺的感觉,“如果想要安慰我,或者敷衍我,就不必了。”
“不是的,朕、我是想……”小皇帝咬了咬下唇,“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慕容涯淡淡扫视了眼周围,小皇帝只觉耳边略有风声,一阵细碎的声音之后是一片安静,慕容涯微微叹息,“……看来,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是不是好地方,得由皇叔自己来决定。”
见慕容涯爽快地撤掉了隐身暗处的影卫,小皇帝不禁弯起嘴角,果然这个人还是那么容易就能洞察人心。
虽然他用情至深也为情所伤至深,如果叶倾欢描述自己是因受伤太深而无法轻易敞开心怀,那他可以说是与慕容涯遭遇相当,可慕容涯的行为,既不是报复迁怒,也不是因爱生恨,真要说的话……有点像是一种寄托。
就像自己在对慕容涯莫名的寄托一般。
两人沿着蜿蜒小路一路从华丽的宫殿走到整座皇宫人迹罕至的一个角落,除去每年重要的祭典,否则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也没什么人能有荣幸来这个地方。
“呵……你要带我来的是这里?”慕容涯眉目中隐隐带了一丝恼怒,却很有耐心地等待小皇帝开口。
小皇帝看出了他脸色并不怎么好,但还是点点头,“尉迟骄阳跟我说了一个秘密。”小皇帝慢慢推开了木香浓郁的门扉,里面立刻有人迎了出来,他摆了摆手,让宫人都退出去,回头看了慕容涯一眼,又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空旷的大殿上弥漫着清圣的佛香,迷上眼睛,双手合十,待向先人致意之后他才说道,“尉迟骄阳曾在先帝病重之时听他对母后提起过这件事,大抵是小孩心性,没想到偷听却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随着小皇帝的目光,慕容涯的眼神也移至大殿最里处的灵堂,位于正中央的正是先帝的灵牌。
他目光深沉地看了看,复又盯着小皇帝,“你想说什么?”
小皇帝并没有回答,而是对着灵堂下跪行礼后,缓缓走到灵堂前方,取下先帝灵牌,捧在怀里左右观视一番,最后猛地往地下一砸。
连慕容涯都快看不下去了,小皇帝这才从一地灵牌的碎片中取出一样金色的事物。
“那可是你的父皇,如此对待他的灵牌,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慕容涯冷冷道。
“反正你是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真要说不孝,也轮不到朕……”
小皇帝的话让慕容涯一愣,“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用你的话来说,那可是你的兄长,他若真的对你心怀猜疑,就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说到这里,小皇帝叹口气,把那件事物放在手心,慢慢展开观看,“我对父皇的印象并不深刻,他是个怎样的人,朕也只能从大家的口中得知,但朕却知道,他对你,是手足之情不可切割的……就连,他设计你的那些,都是假的,他不过是希望你能辅佐朕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让你断绝后代。”
那小方金色布帛上黑色的笔墨赫然是先帝的字迹,陈年已久,上面的墨色也渐渐淡了,却不妨碍辨认。
“如果你还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就不会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有看过他。父皇病重还对母后打趣道,他这番安排定会让你心怀怨恨,待他归天后,你必会大闹灵堂,只要把他的灵牌砸了,就会发现这个机关,这里全是他想对你说的话……”
结果小皇帝手中的轻巧的布帛,慕容涯却觉得无比沉重。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母后同父皇心思相同,料想你必会那么做,所以也没有打算告诉你,尉迟骄阳年少无知,觉得隐瞒你是一种牵制,是以这本该让你知道的事情就差点成了永远的秘密了……朕只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而已……你,你也该原谅他们,原谅自己了……”小皇帝慢慢走近他,想伸手抚平对方眉间深深的皱痕,而他一抬手,却被慕容涯制住手腕。
“……就算问了,也得不到你的答案,还不如直接……”话说到一半,慕容涯勉强笑了下,负手转身,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