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敬卷起了袖子,将靠近门边的书架上那些受了潮的书册都整理了出来,不然龙仰宫太闲了,陛下又以往安静了许多,他一个贴身内侍,实在是没事情可做。
小皇帝的眼神从屋檐上的雨珠落到了申敬捧在怀里的书,猛然惊醒,“哎,那里还有几本书朕没读完的呢!”
申敬忙抱着书来到了小皇帝跟前,看小皇帝紧张兮兮地从他怀里抽起几本册子,忍不住道,“陛下……其实等晒完了也可以看的,这些书都受了潮,字都糊了……”
“朕不管,朕现在就要看了。”小皇帝任性起来谁也说不动他,所以申敬也不再多说。
等申敬整理出受潮的书,小皇帝正对着窗户兴趣索然地看着书,申敬心里奇怪:以前陛下可不怎么喜欢看书的,怎么最近一看起书来就能在书房待上一整天了呢?
虽然小皇帝在别人眼里还是那个不谙世事懦弱娇气的傀儡皇帝,可是在申敬眼里,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了。
这时,申敬的跟班小太监在书房门口已经候了好一会儿了,没敢惊动小皇帝,见申敬忙完了看向门口才使劲地给申敬投去眼色,申敬转头观察了眼还在看书的小皇帝,就轻声走到了门外。
“怎么了这是?”
小太监笑得一脸讨好,让申敬附耳下来,说了一些话。
和小皇帝相处得久了,申敬似乎也被传染了一点小皇帝身上的特质,要是陛下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怕是也会像他一样微笑出来的,于是申敬打赏了那个小太监,又转身进了书房。
“陛下……”申敬轻声唤道。
“唔?”慕容予繁疑惑地抬眼。
申敬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与小皇帝保持一段距离,悄声说,“奴才刚才听闻,齐王殿下要在府里设宴,请了一些位阶不高的大人……”
“哦?”这一声,申敬从话语里听出了小皇帝的好奇。
“陛下……”申敬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娓娓道来,“那些官阶高的大人们,可不都是从小官做起的么……”
慕容予繁点点头,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申敬是在变相地提醒他,齐王这是在拉拢基层的官员呢。
不过,慕容予繁顿时冷下了脸,“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非议朕的皇叔,朝廷一品大臣,慕国第一忠臣的?!”
申敬脸色霎时变得灰白,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道,“奴才错了,奴才错了!陛下饶命……奴才不敢了……”
慕容予繁面无表情地看着申敬,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申敬跟了自己许多天,依他的观察,申敬绝不是别家派来的眼线,他是忠心跟着自己的,但他却在自己的纵容下如此不注意,万一哪天被叶倾欢或者慕容涯的人听去了,他的戏还怎么演下去?要是他们二人知道自己想要夺权的心思,难不保两人联合起来,先做掉他,再将皇族血缘最为浓厚的慕容涯捧上位,一切就都晚了。
慕容予繁冷哼一声,“既是知错,那就罚你三个月奉银。”
“谢陛下开恩……”申敬感激地又重重地磕了几下头,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只是,额头磕出了血的申敬偷偷看向小皇帝时,那艳丽无双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在申敬的安排打点下,小皇帝第一次微服出宫,当然,他的行踪也不能完全隐瞒,至少出宫的时候用的侍卫腰牌是龙仰宫门口值班的侍卫的,只要有心人察觉不对劲,再从出入宫的记录中入手,找到那两名被绑在龙仰宫里的侍卫,自然不难猜出皇帝是用了什么法子出宫的。
出了宫,小皇帝让申敬找了个地方换下从两名侍卫处借来的铠甲,穿上备好的平凡布衣,小皇帝还固执地要持一柄折扇,将折扇啪啦啪啦打得直响。
因为大雨连绵,街上大多数店铺都关了门,宫外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两人找到了齐王府,混进了送礼的下人中,进了王府。
“申敬,你说……是这齐王府大,还是朕的龙仰宫大?”小皇帝狡黠地看着申敬,申敬忍不住用手抹了把冷汗,才惩责了他非议大臣,又来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奴才……奴才不知……”申敬只好支支吾吾。
分明是个大胖子,又要故作扭捏姿态,申敬的表情将小皇帝逗乐了,扇子打地啪啪响,“朕不追究你就是了,直说吧。”
“奴才不敢……”可对上小皇帝那不容拒绝的眼神,申敬只好硬着头皮,心想死就死了,“是……王爷的府邸大。”
申敬卷起了袖子,将靠近门边的书架上那些受了潮的书册都整理了出来,不然龙仰宫太闲了,陛下又以往安静了许多,他一个贴身内侍,实在是没事情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