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榆想到自己刚刚接到父亲的信,知晓只要他比三哥生的儿子多,就能上战场的时候,是那么的容光焕发,迫不及待的娶妻纳妾生子,彼时所思所想,只是他自己的前程梦想。而自幼就像父亲那般将他教养大的三哥是不是也想离开长安,宁君榆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知道。
“三哥,对不起。”宁君榆顿了顿,才道,“宁家的责任,我会牢牢抗住,宁死不做令宁家难堪的事情。”
兄弟二人没能闲话太久,周遭来为宁君榆送行的人就一一涌了上来。不少人还围在了宁君迟身边,对太子这次没有来送宁君榆的事情颇为好奇。
宁君迟对这件事自然也好奇。可是有些事情,他能问,有些事情,他问了,或许就会让二人之间心生芥蒂。因此哪怕心中再想知道,宁君迟亦不曾把这个疑问问出。
而棠落瑾自宁君榆离开,便将大部分精神,都放在了善堂、残疾将士的安置和千叟宴的事情上。
之前借书馆的事情,因他年纪太小,又不好在天元帝的眼皮子底下,把那些文人的好感都吸引过来,便只在江南隔着江南书院建了一家借书馆,在长安城建了一家。其余州府,并未做这件事情。
棠落瑾原本想着,等他年纪再大些,或许可以再来继续做这件事情。可是事与愿违,他还没有长大,天元帝就已经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二皇子和八皇子。
借书馆一事,本就是能让文人归心的大好之事。大棠周遭都有蛮夷或小国觊觎,并不像从前的朝代那样重文轻武,可是观念难变,大棠在心底,对于文人,显然比对武将要更看重一些。那些文人的认可,棠落瑾如何会不在乎?
可是现下,他在乎也没有用了。接下来大棠十七个州府的借书馆,都会由已经有了嫡子的二皇子带着八皇子一一去建设。而那十七个州府的文人的佩服和感激,也会统统给这二人。
棠落瑾心中复杂,只是事情已然定下,且这件事还是天元帝亲自定下的。如此一来,他便不能轻举妄动。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么一件事,接下来棠落瑾要做的事情,却不会这么不坚持到底了。
“善堂的事情,七皇弟本就已经在福建实践了几年,如今该想到的地方,统统都想到了。现下只是加上一件看顾各地残疾将士的善举,并不算太麻烦。”
六皇子只比棠落瑾大了一岁,过世的母妃又是高丽人,原本是轮不到他来做这件事的,只是他自小和棠落瑾交好,棠落瑾才替他求了这件差事。六皇子感激棠落瑾,自是对这件事越发上心。
蒋寒冰认真道:“殿下放心,这件事,咱们都看着呢,不会出二皇子那等事情。”
六皇子亦严肃的点了点头。
棠落瑾想了想,开口道:“六皇兄和表弟做事,孤自是放心。只是这件事情,孤希望能长长久久下去,并非孤在这里,这件事能进行;将来孤不在了,这件事便不能继续进行,或是被有心人利用。孤的想法,是把这其中的制度,像我朝律法一样,一件事一件事的制定清楚,譬如善堂的钱从何处来,善堂接受的捐赠如何使用,善堂的男童女童,将来前程如何,善堂要资助他们到几岁,善堂是否要有监察员类似的组织等等,这些事情,虽看着都是小事,却相当繁琐,若没有个两三年的时间,这件事尚且不能捋顺,六皇兄和表弟……”
六皇子和蒋寒冰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棠落瑾的意思。棠落瑾是希望二人能把这件事情彻底接手到底——当然,虽是他们接手,可他们打得仍旧是太子的名义,这其中的好名声,他们必不能忘了太子才是。
二人稍稍思忖片刻,便都答应了下来。
“将这善堂做成独立的能自己养活自己的地方,这是咱们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六皇子笑道,“若是当真能做成这件事情,七皇弟之后,我和寒冰,倒也是大功一件,或许还能留名青史。”
无论是任何事,“第一”总是让人格外关注。
蒋寒冰亦兴奋道:“六殿下所言极是。左右我和六殿下如今都没甚大事,能为天下为太子做成这件善举,有留名青史的可能,我也愿意拼了!”
“到了那里,莫要再这般冲动了。多年不见,父亲老了,二哥不良于行,或许见了你,会把宁家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你身上。”宁君迟目光悠远的看向远处,神情莫测,“你既是宁家的期望,就该承担起你的责任。宁家如今,父亲渐渐老迈,长兄去世,次兄不良于行,我又困于长安不得而出。只有你能继续上战场,那么,就把宁家的责任,都抗在肩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