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紧紧盯着他:“我在死囚监狱见过你。那时候你还不是精神力者!”
安宁笑了一下:“您说得对。您能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凯撒的目光像刀子似的从头到脚把安宁扫了一遍,这才转回到梅林和雷克斯身上,在他们两人紧握的手上一扫,随即微微笑了一下:“回来了?”
安宁在这一句话里感觉到了凯撒的另一面。公众面前的凯撒是贵而有礼,这也是索克斯家族一向所推崇的贵族气质,无论面对的是联邦元首还是街头乞丐,都保持同样的礼貌。可是此时的凯撒,全身上下张扬的都是狂傲,一种对一切都要俯视的狂傲。就是刚才那一句话,三个字里带着一种“我早就料到了”的张狂,像针一样的刺人。
梅林肩膀微微有些颤动,安宁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振动频率已经又提高了一些,几乎让人担心他下一刻是否会突然绷断。雷克斯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平静地说:“我们带了点东西回来。”
被强行催眠的幼虫连着丝茧放在一只防辐射盒里,雷克斯弯腰把它放在凯撒面前的茶几上,很随便地用手指点了点:“一只有性幼虫,可能是从虫族那个秘密巢穴里偷出来的。目前被强行催眠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宁觉得雷克斯一开口,客厅里的气氛就变了。那种被凯撒绷到了最紧的感觉就忽然消失了。如果说凯撒是俯视人生的狂傲,那么雷克斯就是对一切都可以满不在乎的自信。凯撒若像刀,雷克斯就像刀鞘。只是——安宁忽然觉得古怪。在公众面前,凯撒更像能包容一切的刀鞘,雷克斯那张扬劲儿才像把出鞘的匕首,怎么到了索克斯家族里,反而是倒过来了?到底哪一面,才是这两个人的真性情?
凯撒果然微微动容,看了一眼防辐射盒:“在哪里找到的?”
“治疗师派系在死囚监狱不仅仅做肉体矿石辐射实验,还准备做虫族干扰波的影响实验。”雷克斯摸出一包烟,弹出一根叼在嘴边,梅林熟练地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打火机,啪一声打着,给他点燃了烟。
凯撒一直盯着那盒子,这时候伸出手,中食两指剪了剪:“给我一根。”
雷克斯又弹出一支烟扔了过去,凯撒接住了,瞥了梅林一眼。梅林紧握着打火机,但最后还是走上去给他也点着了,只是表情绷得极紧,连唇角咬肌都在微微发抖。凯撒抽了口烟,跟雷克斯对着吐了个烟圈,然后抬起眼睛:“那么你们想要什么?离开?用这个换你们的自由?”模糊的烟雾后面,他的双眼仍旧凌厉得像刀子一样。
雷克斯把烟夹在指间轻轻弹了一下,一小段烟灰正好掉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我们本来就是自由的。”
凯撒猛地一抬眼皮,紧盯着他:“什么?”
雷克斯也抬起眼睛,无所谓地与凯撒对视:“我说,我们本来就是自由的。”
凯撒慢慢站了起来。他跟雷克斯一样高,两人恰好平视:“你说你们是自由的?你,还有梅林?”
“自然。”雷克斯表情平静,好像在说今天要吃饭一样,“按照联邦公民法,我们都是自由的。”
凯撒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笑了:“联邦公民法?”
“当然。难道在索克斯家族内部可以不遵循联邦法律?”雷克斯的表情还是那么无所谓,说出来的话却放得慢而清晰,“凯撒,你应该明白,我们不欠索克斯家什么。梅林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换自由,你也明白。”
凯撒的笑容渐渐维持不住,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这一瞬间,安宁忽然发现了他与雷克斯的相似之处,虽然相貌气质无一相同,但是此刻,两种尖锐的力量对峙之时,任是谁都能看出他们果然是出自同一血脉。
“那么,你们是要走?”
梅林紧绷的肩膀忽然放松了。安宁在这一刻感觉到凯撒的精神波动有了一种奇怪的变化,像是柔和了,又像是软弱了。不过也仅仅是一刹那的变化,凯撒重新坐下,把没抽几口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一只有性幼虫,如果能证明它是活着的,确实可以换取你们的自由。”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雷克斯也弯腰把烟头按熄了,“我们一直是自由的,来,去,我们都是自由的。我是联邦的公民,根据战时特别宪法的规定,我应该在能最大限度发挥出自己用处的地方。梅林也是一样。不过,这都是我们自由的选择,你明白吗?”
凯撒紧紧盯着他:“我在死囚监狱见过你。那时候你还不是精神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