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感的驱使之下,他开始指着那一张张照片为谢均讲解,这是一岁留影,那是幼儿园入园纪念,还让谢均在各张毕业大合照里找他。
谢均本来听得挺投入,也认真在每张合照里辨认他,一个不经意的抬头间看到他脸上眼熟的表情,突然身体一震,开口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些照片都是什么时候照的?余哥家里你不可能来过。”
“我……”他慌了一瞬,立刻镇定下来,“余哥趁他爹妈不在家的时候悄悄回来过,我正好有空,就死皮赖脸跟他一起来了。”
“什么时候?他怎么没跟我提?”谢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就像被自己的好友排除在外。
“呃……就是去年春节的时候!你不是回家过年了嘛,我那是没回家,才硬跟着他来的。他可能怕你心里有想法,就没给你说呗。”
“嗯。”谢均的脸色可算好看了点,“我能有什么想法?又不是三岁小孩,还为抢朋友争风吃醋?”
那可没准……他看着谢均心里偷笑,这个朋友在乎他,他其实别提有多高兴了。真正的朋友,就是你死后也仍然活在他心里的那个人。
当天晚上他们一起睡在他自己的床上,那是他年轻时睡了十多年的老床。以前的东西质量就是好,直到现在还稳稳当当,翻身也没什么声音,比起他在季明深那里睡的软到没骨头一样的床舒服多了!
唉,怎么又想到那个混蛋,正在跟谢均聊天的姬越泽烦恼的扒了扒头发。
谢均笑着问他,“怎么,择床?”
“不是……”就算择床,也绝对不会择这一张啊,但他烦恼的事即使面对最好的朋友也难以启齿,“唉,不说了,明天事多,早点睡吧。”
第二天上午就是葬礼,他离开本地太久,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太多,除了自家亲戚,只有几个老同学老朋友。
他也并不需要那些不熟悉的人来吃一顿酒,能有这些在乎他或者曾经在乎过的人来送他最后一程,就已经足够了。他一身黑衣站在父母身边,看着那个装着自己骨灰的小盒子被深深埋入地底,终于感觉到他属于余永年的这一生真正结束了。
现场的气氛还是悲痛而沉闷的,谢均虽然也掉了泪,对这种愁云惨雾的情况却颇不认同,所以在作为好友念悼词的时候,放下稿子加了几句,“我要说,余哥是一个非常乐观向上的人,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葬礼上大家这么伤心。我建议,大家笑着送他,同意的鼓掌支持!”
他双眼发热,第一个鼓起掌来,随后他的父母也跟着点点头,鼓掌示意他们认同谢均。余下的人一并鼓起掌来,带着眼泪露出微笑,于是这场葬礼的最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只有悲戚。
葬礼结束后,他和谢均又随着父母一起回家,他拿出存着自己前一生所有积蓄的卡递给父亲。那还是接受采访的当天下午,四人一起去他以前住的出租屋里收拾东西时,他悄悄拿的。虽然数字不多,但也是他辛劳所得,交给父母尽点孝心是应该的。
父亲呆了一下,问这张卡是谁的,他说是余哥在出事的那天塞进他口袋里的,跟他说如有不测请交给自己的父母,还耳语告诉了他取款密码。
母亲听得老泪纵横,用双手捧住那张卡收了起来,父亲勉强忍着没哭,只拉着他细问儿子还有什么遗言。
他只得临时再编,专拣着安慰的话说:“余哥让你们以后就把我当成亲生的儿子,我也答应了他把你们当成亲爹妈,他还让你们千万别伤心,他会一直看着你们,你们要是老伤心,他就没法安心去过他的下辈子了。要不,我就别叫你们干爹干妈了,爸!您就认我当亲儿子吧!”
他爸又是感动又是怀疑,“你是个大明星……多忙啊。你也不能丢下工作老来陪我们。”
“我一有空就来!哎哟不对,过一阵子我就把你们接过去!”他猛然想起他钱包里那一堆卡,虽然不知道密码,但肯定有钱。回头就用身份证去挂失,里头钱够多的话,赶紧买个大房子把爹妈接来。
“这哪行啊?你还这么小,你总有自己的爹妈,把我们接过去算什么事啊。唉小泽,你是个好孩子,爹妈心领了就成。”这是他娘说的。
“怎么不行?那个……我没妈,就只有个爹,他跟我关系很差,好久没联系过了。”他可没说谎,姬越泽确实没妈,那个爹好像对他失望透顶了还是咋的,当他回到学校里上了几年,又一头扎进娱乐圈复出,就再也没怎么搭理过他。
谢均还是第一次来他家,却是来参加他的葬礼……他看着一脸伤感的好友,心里再次感恩,幸好他得到了重活一次的机会。他们都还在,能够这样愉快的相处聊天,他甚至变得更加年轻。这是上天的恩赐,他一定要好好珍惜,就算麻烦再多也不该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