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对不起,我知道了。”
然后走回摄影棚。
乔深已经到了,如果我拍的顺利的话,下一幕就接的是乔深的戏。这时候的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旁边的助手给他倒鸡汤,还有把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装在盘子中,让他吃。
《绝世名伶》杀青,一面准备全国首映,一面准备戛纳的影展,乔深还要参与最后的配音工作,几乎忙的□乏术。他今天早上坐最早一班飞机刚从上海回来。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生,乌木一样浓密黑色的头发,冬雪一般白皙精致的脸,血一样红润肥圆嘴唇,这个美到慑人的地步的姑娘,居然没有上妆!
我一看她的脸,我这个榆木脑袋上有一种被大锤集中的轰隆隆的感觉,然后眼前出现了白光,我恍恍惚惚的似乎走进了一片草地,周围草长莺飞,而那边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院子是民国时期保留下来的,砖墙瓦片上还有一些独特细致的雕刻,门外是一棵遮天蔽日的红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快乐的放风筝,我甚至现在还能听到奔跑的喘息声和高兴的大叫!
而大树的旁边单独坐着一个另外一个小女孩,乌木一般的头发,雪一样的皮肤,鲜红色的嘴唇,她抱着一个布娃娃气鼓鼓的看着他们放风筝。
她从树荫那边站起来,挥着手中的布娃娃,叫着,“哥,你要是在和苏离乱跑不回家做功课,妈妈可要生气喽!”
突然,明亮的画面四周似乎出现了很多黑色的雾,继而旋转出了巨大的漩涡,一下子就把美丽的场景吞噬的干干净净!
我回过神,已经走到了导演面前,导演根本没有看我,却对乔深说,“你推荐她做第二女主完全没有问题,et公司只规定第一女主必须用他们的人,至于其他人选,我有决定权。她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也是中戏或北电的学生吗?”
乔深点头,“中戏,她曾经学过舞蹈,而且她是我好朋友的妹妹,我有义务照顾她。”
导演点头,让乔深身边的女生起来,到镜头前面,走了几步,转了个圈,他轻轻点头对乔深说,“可以用,先试几场戏。joe,说实在的,现在条件好的姑娘犹如过江之鲫,可是机会没那么多。要不是你选了那个什么et的 alice做主角,踢走了另外一个投资商的闺女,第二女主的位置还空不出来。不过,说起来alice我就一肚子气,你现在也是et的人,你能不能回去找你们艺员部的人说一说,再给我换一个能演的女演员过来?”
我的喉咙发紧,我清咳了一声,才让他们听到我这个犹如被人踩到鸭脖子一般的嘶哑的声音。我不能让乔深回答,因为只要他的金手指再一点,我就会立即打包从这里消失,甚至不会挥一挥衣袖,带走一片云彩。
我很认真的看着导演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请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乔深抬头看着我,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其实除了演戏之外,乔天王一向很少表情,可是像今天这么0表情的却几乎没有过,因为这样做是反人类的,正常的人不会一点点表情都欠奉。
镜头前的那个美女也看着我,一双眼睛就像波澜不惊的深水。她就像从小被她抱在怀中的娃娃,美丽到没有灵魂的地步。
导演一脸的嫌恶,旁边又有高跟鞋的声音,旺财姐扭着过来,手中的烟还冒着火点。
导演咆哮,“ann,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在片场吸烟。”
旺财姐也面无表情的冲着导演脸上喷烟圈,“导演,别这么小气,人家alice好歹也是好莱坞金牌编剧唐余钦点的queen bee,以新人价让你用了,你可算捡到一个大便宜了!你就找个凉快的地方偷笑去了,别这么妞妞你捏的,还想换掉人家!你以为et是你家开的?”
导演讪笑,“et要是我的就好了,我就不用窝在这个鸟地,拍你这个狗shi剧了。……,我让别人拍!他要是敢不拍,老子就用钱砸死他!!”
“可是现在被砸的人,是你!”旺财,或者叫她的真名廖安,冲着天花板喷出一串圈圈,“偶像剧,也是有尊严的,看在钱的份上,……”
对,看在钱的份上,我们这些有才的没才的,有美貌的,有后台的,赤手空拳闯天下的,等等,诸多角色混在一起,编排着这一幕幕荒诞滑稽的偶像剧。
我站在镜头前,看着眼前的演乔深他妈的演员,透过浓厚的妆容,依稀似乎也许大概还能看到她十年前的风采。一定非常漂亮,甚至可以说漂亮到意气风发。看着她,我好像被什么附体了,昨天和今天收到的嘲讽让我的脸皮一直在燃烧,我看着贵公子她妈冲着我的脸砸过来的钱,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好像自己成了一只被人侮辱践踏,外加等待屠宰的芦花鸡。
我深深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对不起,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