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昱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来,萎在地上装作晕厥,耳里却只见正元帝呵呵笑了一声:“宣太医,给齐王好好诊诊脉。”
太医就在偏殿守着太孙,秦昱一身冷汗接一身冷汗,眼睛虽紧紧阖着,心里却不住害怕,若是杨宝盈畏罪自尽都不能打消正元帝的猜疑,那么他要如何是好?
秦昱的脉象却和太孙一模一样。
秦昱的中毒之症比太孙的还更重些,只是到底年轻底子厚,这些毒素虽在他体几淤积,却还未毒发,太医一把诊断报上去,正元帝听了紧紧蹙了眉头:“齐王中毒了?”
太医伏在地下磕头答道:“确是如此,齐王之毒,药性比太孙还更烈些。”
秦昱懵在床上,一时面色惨白,他把这药交给杨宝盈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药会被杨宝盈用在他的身上,方才缢死她时,确还有些不忍。到得此时,恨不能叫她死得再惨些。
正元帝深知儿子的性情,这个儿子说些漂亮话是会的,觊觎皇位也是有的,可他再没胆子敢亲自服毒,用这个办法来洗脱自己的嫌疑,何况太医说了,秦昱中毒比承吉更深,用量也更多。
“毒妇!”秦昱低声喃喃,不敢叫人听见,才刚出的那身冷汗干了,又出一身冷汗,抱着被子惊惶,难道这就是中毒之状。
秦昱从来喜怒难定,性情乖戾,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是何时中了毒的,别人也只当是天气燥热,齐王殿下的脾气更坏了,哪里还会想其它。
他又常饮止痛药物,两种药性有相同处,此时悔断肠子也是无用,他“哧哧”喘息两声,爬起来要往正殿去,以此脱罪,正元帝绝无话说。
他心中深恨杨宝盈用自己给的毒来毒杀自己,又庆幸此时服毒还浅,承吉都能醒转过来,他自然也有法可救,当务之急是先逃脱罪责。
秦昱被人搀扶到正殿中,做出难以支撑的模样,对正元帝惨然一笑,伏在地上:“儿子自知罪不可赦,请父亲责罚。”他方才一字未提自请惩罚,反是此时提了出来。
把他刚刚绝口不提中毒事,来彰显他对妻子最后一点情宜,依旧还在请求正元帝:“求父亲准许我收裹盈盈,替她安坟。”
正元帝确是如论如何也不会信秦昱自甘服毒只为脱罪,既然如此,太孙中毒一案,看起来便与他没有干系,杨宝盈一死,死无对证,看着他沉吟片刻道:“扶齐王回去养病。”
第308章 阴差
秦昱暂时保得性命, 却胆颤心惊不能安眠,不住回想杨宝盈究竟是何时给自己下了毒?
两人夫妻关系并不和睦, 秦昱是被迫娶她,娶了她也从未给过她正妻的尊荣, 面上一团和气,可底下没少用花样折腾她, 看着她害怕惊恐的眼神, 秦昱便觉得心里痛快些。
等从涂氏口中知道自己并非正元帝的亲生儿子, 杨宝盈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时,秦昱一时不知如何处置她。
他从不敢把这事透露出去, 便连夜里入梦也紧紧咬住牙关, 后来干脆不许这些良娣良媛们同他睡到天明, 只独居正院, 女人们送来了又再送走, 绝不留人过夜, 自己一个人睡着, 连守夜的人都不许进寝室。
待发觉杨思齐走脱,他惶惶不能终日,心中不住害怕,涂氏死前已然疯癫,若是她不管不顾, 把这事告诉了儿子,杨思齐以此要挟,又如何是好?
秦昱不敢声张, 知道杨思齐可能还在人间的,就只有一个杨宝盈,杨宝盈为了亲兄长的安危,又怎么敢给他下毒呢?
秦昱答应了要找她的哥哥,她这才冒险替他去毒害承吉,除了药性把握不准,这本来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秦昱一面哄骗杨宝盈,一面也确是花了重金寻找杨思齐,买的却不是他的消息,而是他的项上人头。
只要此人尚在人世,他便夙夜难寐,非得见到杨思齐的人头,才能高枕安眠,难道这是走漏了风声?被她看破不成?
秦昱不信杨宝盈能有这样的聪明,她既不知丈夫是兄长,便不会知道他要买杨思齐的命,也就更无可能下毒害他了。
杨宝盈虽每每面上看着恭顺,眼底却暗含讥讽,秦昱不是看不出来,却不似原来那样,非得折腾到她害怕,而是轻轻放过她,容忍了她这些小伎俩。
只要想到他与杨宝盈二人是亲兄妹,秦昱便作呕,隐隐又有些可怜她,怪不得两人欢好这许多回,也从来没有孩子,那会儿只恨她肚皮不争气,后来方知这是万幸,觉得二人天涯沦落,可她终究比自己还更惨些。
秦昱依旧猜测是杨宝盈下的毒,许是被她打听到了什么,知道他要灭杨家香烟,毒液还是他亲手给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要往茶中汤中下毒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秦昱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来,萎在地上装作晕厥,耳里却只见正元帝呵呵笑了一声:“宣太医,给齐王好好诊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