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总算能体会到,当年她夫妻二人将张氏母子赶出侯府时,对方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她只恨当年自己做得不够绝,若是够绝,张氏祖孙全都死了,又怎会有今日的遗祸?甚至连当今圣上,也早就性命不保,等待着他们赵家小长房的,将会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死死将喉咙里那口腥甜咽了下去。
侯府的仆人很快就把里长请了过来,同来的还有附近年纪最大的一位老者。他行动不便,于是又带上了自家刚成年的孙子。赵琇、赵湘是女儿家,早已带着丫头婆子避入厢房中,院中除了赵玮与宗族一方的人,以及江太医、大夫之外,就只有牛氏和扶着她在椅上坐稳的婆子了。
赵玮上前礼貌地向两位请来的客人说明原委。厢房里,赵琇一边透过门缝看着外头的动静,一边漫不经心地对赵湘说:“今日真是便宜你了。你祖母对你还真是疼爱得很。你做出了这种事,她还愿意为你求情。”
赵湘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道:“小姑姑误会了,我……我真的没有下毒。”她y狠地看了佩儿一眼:“都是这贱婢胡说八道!”看她回头怎么收拾这丫头!
佩儿有些脚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面哀求地看着赵琇。
赵琇对赵湘说:“你这丫头卖给我们家算了,我给你作价三十两银子,就算是送你们祖孙的盘缠。反正以后两家断了亲,我们家也不会再出钱养活你们。有这笔银子,你就收了吧。”
赵湘紧张地看着她:“你……你要这丫头做什么?”难不成是要留下人证,好作为把柄时时要胁她?
赵琇猜出了她的想法。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值得我威胁的?留下她,不过是要找一个断亲之后还要给你们银子的借口。再者,天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又到处说我们家的坏话,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总要留个证据,叫你知道投鼠忌器才行。你放心。我们一家都没空跟你过不去,只要你老实些,别来招惹我们,我们管你祖孙俩是死是活呢!”
赵湘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心中惴惴,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赵琇也不会理会,径直问佩儿:“你方才说,她有舅舅来找她?”
刚刚知晓自己逃脱大难的佩儿。脸上还带着庆幸的惊喜之色。能成为侯府的丫头,那可比跟着赵湘祖孙要qiáng得多了。听了赵琇的问话,她连忙恭敬答道:“是。蒋家七舅老爷在京城西南边的良乡县做县丞,打发了人来看姑娘。姑娘请那位妈妈向七舅老爷和七舅太太转述,求他们接她去过活。”顿了顿,小心地看了赵湘一眼,“那位妈妈问,老太太还在。又病着,如何能丢下她。单接姑娘过去?姑娘才说,老太太时日不久了的……”
赵湘瞪着佩儿的目光。简直恨不得一口把她咬死。佩儿害怕地缩了脑袋,低头不语。
赵琇便对赵湘道:“既然你有心要投靠舅家,良乡县也不是很远,回头我就让哥哥打发人把你和你祖母送去与你舅舅团聚好了。今后的事,就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赵湘睁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惊喜:“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赵琇微微一笑,“想来蒋家会愿意庇护你的。”他们可是连做了杀人犯的女儿,都生生护住了将近十年的时光,想必对于外孙女,也会很愿意养活她吧?至于养活一只白眼láng,会不会给蒋家带来什么麻烦,那就跟建南侯府无关了。
赵湘捂住胸口,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只要能保住这份幸福,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院中,里长早就听说过牛氏祖孙的事迹,对她们深恶痛绝,恨不能将她们赶出自己的管辖范围,免得丢了自己的脸。无奈这处小院是建南侯府出面租下的,他虽厌恶牛氏祖孙,却不敢得罪侯府。如今听说牛氏祖孙要与侯府断亲,他自然是巴不得的,心里想着这亲一断,明儿他就能带着其他居民来轰人了,从此绵花胡同又是gāngān净净、清清白白的地方,岂不体面?
另一位见证人年纪大些,心肠软些,见牛氏这一副病弱模样,倒起了同情心,命孙子前去询问:“你祖孙皆是妇孺,你又年老病弱,孙女年纪尚轻,婚事未定,更兼囊中羞涩。为何要与富贵的亲戚断绝亲缘?可是有人bi迫?”
牛氏捂着胸口,很想说是,但那口血痰卡在她喉咙上,她需要喘顺了气,才能说出话来,结果就叫厢房里的赵湘抢了先:“不是的,是祖母近日听了外头的流言,深感有愧,不愿意再生受建南侯府的好意,因此才主动提出了断亲之事。没有人bi我们,是我们自愿的!”
她如今总算能体会到,当年她夫妻二人将张氏母子赶出侯府时,对方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她只恨当年自己做得不够绝,若是够绝,张氏祖孙全都死了,又怎会有今日的遗祸?甚至连当今圣上,也早就性命不保,等待着他们赵家小长房的,将会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