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的仇视与提防,赵湘都看在眼里。她心中冤枉至极。她是真的没对牛氏下手。她又不是傻子,知道她曾经谋害过祖母的人有那么多,牛氏但凡有个三长两短,即使是因为病重自然死亡,那些知情人也要猜疑她几分的。赵玮将事情如实告诉了蒋七老爷,谁知道蒋七老爷会不会照样跟她外祖母与舅舅们实话实说?万一长辈们因此对她生了厌弃,那可如何是好?所以,即使明知道外祖母与舅舅们可能不想见到牛氏,赵湘也不能让牛氏真的在半路上死了。就算她真的要死,也得是自然而然地死去,绝不能让人看出异状来。
赵湘自问这几日对祖母侍候得也算用心了。可她毕竟是娇养长大的,一向都有丫头侍候,自己没正经做过什么活,手脚笨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至于药的事,她就更冤枉了,她又不是大夫,哪里知道这些?她还觉得是蒋七太太厌恶牛氏,暗中命抓药的下人做了手脚,好让牛氏的病情更重些呢。只不过如今陪在她们祖孙身边的都是蒋七老爷家的下人,她不敢说这样的话,以免得罪了人家。
赵湘忍着没说出她以为的“真相”,只能默默忍受着牛氏的猜忌。牛氏见了,越发觉得是她心虚,心中恨极,就忍不住搓磨起她来。常常半夜哼哼,动不动就叫赵湘起身侍候,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捶腿,一会儿又嫌气闷了。赵湘被她折磨得两日没睡好觉,整个人都憔悴了,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不知外情的人见了,都要生出怜爱之心来。可惜护送她的蒋家仆人都是铁石心肠,半点没有开口帮她说情的意思,也没人帮她做半点活。她依然需要每日挣扎着去为祖母准备饮食,端水洗衣,不假人手。
赵湘没受过这样的苦,又曾经是能狠得下心来害祖母的人,即使为势所迫,不得不做几日孝顺孙女,到底还是经不住牛氏的故意搓磨。忍了两日,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看向牛氏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凶光,心里不止一次闪过念头:反正这老太婆已经病得半死不活的了,若是路上辛苦,病情加重了,一命呜呼,也不是奇怪的事。只可惜她没有时间脱离随行之人,寻些可以下手的药物,否则又何必再受这等苦楚?
牛氏折磨了赵湘几日,心里虽慡快,但也察觉到了她的异状,顿时清醒过来:她如今病弱,真要拼起来,可不是赵湘的对手。这丫头最是狠毒不过的,若为了出一时之气,把自个儿小命葬送了可划不来。况且到了蒋家后,她还要指望这个孙女替自己争来锦衣玉食呢。这么想着。她就收敛了些,虽然仍旧没有好脸色,但也不再故意折磨赵湘了。
因为带着病人,他们一行人行进的速度格外慢,一天只能走上三四十里路。到了第三日下午,才到达通州码头。蒋家的下人很快就找到一艘南下的商船,愿意搭载几个顺路的客人。他们跟船家说好了价钱,看过舱房,便上岸去请赵湘下车,扶着牛氏上船了。
赵湘吃力地扶着牛氏下了马车。一路将她扶上船去。周围是其他搭船的乘客,以及商行里来回搬运货物的伙计。她十分不习惯这种环境,一直把头垂得低低的,全身绷紧,生怕有人碰到一下。占了她的便宜。待进了船舱,她闻见舱中的气味,又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再看到隔壁舱房里出来个络腮胡子大汉,脸色顿时变了。
蒋家仆人也不以为意,提着行李走进舱房放下,四处打量一圈:“这里够表姑娘和令祖母住了,表姑娘将就吧。小的们在底下大通舱里住。有事就到底下来叫我们,没事就别来了。底下住的都是粗人,别唐突了表姑娘。船上生火不易。表姑娘就别熬药了。等什么时候船靠岸生火做饭,你再求人借个灶吧。”说完就钻出舱房走了。
赵湘欲哭无泪地看着窄小的舱房,还有窄窄的木板chuáng上散发着异味的破旧chuáng铺,恨不得立刻转身走人。她心里暗怨着蒋七老爷夫妇翻脸无情,忽然听到过道对面一声惊呼,声音竟有些耳熟。
她转头望去。顿时变得目瞪口呆。
在过道另一头的上等舱房门口,站着分别已久的赵漫。此时赵漫穿着一身细布衣裙。整洁体面,脸色红润。头上还插着jg致的银簪子,看起来比她有jg神多了。
在赵漫发出那一声惊呼之后,在她身后的舱房里又钻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小钱姨娘。接着在她们隔壁舱房里,又跑出了赵演和赵氻。
谁都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重逢。双方都惊愕万分,一时无言。小钱姨娘先想到自己母子几个是偷逃的,被长辈发现,心就先虚了,腿一软,挨着舱房的门滑落在地。
牛氏的仇视与提防,赵湘都看在眼里。她心中冤枉至极。她是真的没对牛氏下手。她又不是傻子,知道她曾经谋害过祖母的人有那么多,牛氏但凡有个三长两短,即使是因为病重自然死亡,那些知情人也要猜疑她几分的。赵玮将事情如实告诉了蒋七老爷,谁知道蒋七老爷会不会照样跟她外祖母与舅舅们实话实说?万一长辈们因此对她生了厌弃,那可如何是好?所以,即使明知道外祖母与舅舅们可能不想见到牛氏,赵湘也不能让牛氏真的在半路上死了。就算她真的要死,也得是自然而然地死去,绝不能让人看出异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