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个宅子非常熟悉,而且方奕山的家也比方家嫡支的大宅要小得多,他一拐一绕,便已经到了方奕山的书房前,只看见一个穿着蓝衣、头戴小帽的小厮迎面走过来,见到他连忙低下头去,避让一旁。他也没有多想,只问:“你们老爷可在书房里?”那小厮低哑着声音回答:“是。”方三爷抬腿就往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门前,他忽然停了下来,狐疑地回头看向后方,只见到那名小厮匆匆消失在月亮门外,瞬间不见了踪影。是错觉么?他怎么觉得这名小厮的背影好生熟悉?他以前见过一个人的背影,感觉跟这小厮的很像,可若真是他所认为的那个人,应该早就死了,若还活着也该早就逃走了才是,怎么会出现在方奕山家里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小厮瞧着颇为高大,一点儿也不象是小厮的模样,走路时也不象其他小厮那般低头弯腰,带着谦卑的范儿,反而是挺直了腰杆,脚下轻软无声。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脸很生。方三爷认得这条街上所有方家族人的家仆,而方奕山因为曾经跟他关系颇佳,所以他家的仆人,连后宅侍候的丫头也都没一个是方三爷不知道的。这么脸生的小厮,是几时买来的?
方三爷的脚步越发迟疑,疑心也越发重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个人……
“三老爷怎么在这里?”他身后传来了方四太太的声音,他回过头,见果然是她,冷冷笑了一声:“我怎能不在这里?四弟四弟妹好大的架子,嫡支那边聘礼都过完了,客人们都等着开席呢,四弟一家还不见人影。若是不等你们,又怕有人会怪我们嫡支不讲礼数,不肯等所有人到场就开宴呢!”
方四太太脸上讪讪地,其实她也知道这么做不应该,可她两个女儿都闹起了脾气,丈夫又一直闷在书房里不露面,她来劝他早日过去,他反而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难不成叫她一个人去么?
其实她也明白丈夫女儿的想法,本以为嫡支就要败落了,他们一家就能出头了,谁知方崇山只是意思意思地降了半品,被调去济宁做知府,官位仍在方奕山之上。而两个女儿曾经嘲讽过的方慧珠,又结了伯府的亲事,十分体面。方奕山不想去看嫡支得意的模样,两个女儿则不想去看方慧珠如何风光,因此才迟迟不肯动身。但方才已经有族里的妯娌打发了丫头来劝她了,叫她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儿女过去露个脸,否则叫外人看了不象话,她才再次来劝丈夫的。谁知在书房门口,就遇上了嫡支的方三爷,张口就打了他们家的脸。
方四太太只能gān笑着道:“三老爷言重了,我们老爷是方才忽然有客人来,脱不得身,这才耽搁了,马上就要过去的。”
“是么?”方三爷挑了挑眉,便扬声问,“四弟,你的客人走了没有?”
书房里传来了什么瓷器落地的声音,清脆地碎了。方三爷有些意外,又忍不住嘲笑:“四弟这是心虚了么?”
书房里传来了快步奔跑的声音,接着门吱呀一声,方奕山冲了出来,脸色苍白地瞪向方三爷:“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了……”话未说完就忽然顿住,然后诧异地看向了妻子:“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方四太太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便给丈夫使眼色:“老爷,今日大侄女儿下大定,三老爷特地过来请我们一家过去吃席呢。你早上才说过要早些去帮忙招呼客人的,不曾想有客人来,才耽搁到这时候。客人已经离开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方奕山瞪着妻子,慢慢地呼吸缓和下来,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勉qiáng挤出一个笑:“是呀,我们该过去了。”他顿了一顿,朝方三爷扯了扯嘴角:“三哥,劳你走这一趟,辛苦了。”
方三爷若有所思地看了书房里撒了一地的茶杯碎片一眼,又留意到碎片旁边的茶桌两端,各有一张椅子,被摆放成对坐的样子,而茶桌上,还留着一杯尚散发着热气的茶。
方奕山方才有客,而且客人离开后,他就捧着茶杯呆坐,连他妻子与方三爷到了门外也不知,直到方三爷扬声问话,方才惊醒。再看他方才冲出来时的脸色,可见这位客人带给他的惊吓不小。而他急着冲出来质问方三爷知道些什么,又似乎不想让人知道客人是谁。
方三爷心里模模糊糊有个猜想,面上却不露,只淡淡地道:“好说,我还以为你真的恼羞成怒,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落嫡支的面子呢。没想到是南郊故友来访。既然是熟人,你怎的不跟我说一声?”
他对这个宅子非常熟悉,而且方奕山的家也比方家嫡支的大宅要小得多,他一拐一绕,便已经到了方奕山的书房前,只看见一个穿着蓝衣、头戴小帽的小厮迎面走过来,见到他连忙低下头去,避让一旁。他也没有多想,只问:“你们老爷可在书房里?”那小厮低哑着声音回答:“是。”方三爷抬腿就往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