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笑了:“萝姐儿是你亲孙女儿。你做祖母的怎么反而小看了她呢?我觉得萝姐儿就很好。家世样貌性情,哪里配不上曲水伯大公子了?她若不好,太后与皇上能看中么?再说。曲水伯大公子虽然素来名声响亮,但我见得不多,总觉得他也算不得十分出挑。萝姐儿配他,是绰绰有余的。”
曹太夫人摇头:“你前些年不在京城。不知道谢家的儿子名声何等响亮。我老实跟你说吧,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先前闹出来的事。把谢襄飞跟蒋家四姑娘的婚事搅和了,只怕他的名声还要更响亮些。蒋家四姑娘若不是有太后这么一个姑姑在,别人也许还会觉得她配不上谢襄飞呢。就因为皇后娘娘,曲水伯府的名声受了打击。一家子装起了鹌鹑,不敢张扬,否则你也不会觉得谢襄飞不算出挑了。当年他也算得上是京城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不怕你恼,只怕连广平王世子都要排在他后头。世子虽说身份尊贵。但那时候的脾气不大好,又少在外头走动,自然不如谢襄飞耀眼。”
张氏才不信:“世子多好呀,怎么可能会有年轻人比他更好?”
曹太夫人才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跟她争,只说:“总之,若是提前两年,没有谢蒋两家婚事泡汤的典故,谢襄飞这位青年才俊,是绝对轮不到我们家萝姐儿的。那时候有望嫁给他的,不是国公府的千金,就是侯门闺秀,还有宗室皇亲之家的贵女呢。后来定了蒋家四姑娘,也算是门当户对,哪里想到皇后娘娘会生事?我如今想到萝姐儿将来会有这么一位麻烦的大姑子,心里就发慌。可惜御赐的婚事由不得我们家拒绝,我媳妇是想拖得一日是一日,等皇后安稳了,皇长子立储了,想必大家就能安心些,到那时候再把萝姐儿嫁过去,也应该无碍。”
张氏明白了:“怪不得你今日会躲出来,原来是想避开谢家人呢。你让儿媳妇去做恶人,也算难为她了。”
曹太夫人不以为然:“她素来有主张,同样不喜欢这门亲事,本来都跟李大学士的夫人通过气了,准备要议亲的,哪里知道宫里会下旨?就算我不叫她做恶人,她也不会给谢家好脸色。我躲出来,才真真是挽救了她的名声呢,省得叫外人看我们婆媳的好戏。”
张氏听得笑了,知道她们婆媳素来有些心结,不过磕磕碰碰的,倒也一路相安无事。曹太夫人是个顾全大局的,绝不会让外人看自家的笑话。她也没有要qiáng的性子,有需要让步的时候,她是不会跟儿媳曹方氏硬顶的。如今说这种话,不过是嘴硬罢了。
张氏只含笑说:“你们家想要把婚期拖到明年,也是应有之义。我们琇姐儿要嫁给广平王世子,还定了明年秋天才过门呢,足有一年多的时间备嫁。你们萝姐儿也是家里娇宠的孩子,备嫁个一年半载的,并不出奇。这事儿却是曲水伯府心急了。”
曹太夫人听得高兴:“可不是么?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由得萝姐儿她娘跟谢家吵去。”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有些尴尬:“那个……好妹子,你们琇姐儿这些日子可有空?我想让萝姐儿过来陪陪她,让琇姐儿开导开导她。那丫头不知是怎么了,竟钻了牛角尖。我和她娘不喜欢这门亲事,自有我们的考量,可她有什么好为难的?竟说那谢襄飞本来是跟蒋家四姑娘议亲的,事情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如今蒋四姑娘还没定亲,她居然就要先嫁去谢家了,觉得……有些没脸见人。”
张氏听得奇了:“这是怎么说的?御赐的婚事,怎会没脸见人?曲水伯公子与蒋四姑娘又不曾订下亲事,不过是两家有了默契罢了,还叫皇后搅和了,未能成事。太后娘娘与蒋家都明说了,绝不会再跟谢家人联姻,他二人从此就是无缘了。既然无缘,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gān。曲水伯公子迟早是要娶亲的,那又跟蒋四姑娘有何gān系呢?”
曹太夫人叹道:“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萝姐儿年轻不懂事,才会想左了。她与蒋四姑娘并不相熟,倒是与蒋六姑娘打过几次jiāo道,也不知是不是因此才会觉得对不住蒋家人。”
张氏就说:“没有的事,太后娘娘赐的婚,蒋家人定然早就知道了。就连蒋六姑娘,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新年的时候,我带着琇姐儿进宫向太后恭贺新chun,太后给她们几个指婚宗室的小姑娘赐了东西,给萝姐儿的是另一样东西,如今想来,大约那时候就已经决定要把她指婚给曲水伯公子了。当时蒋家二夫人与六姑娘都在场,脸上都带着笑呢,没有半点勉qiáng的模样。萝姐儿这是钻了牛角尖了。老姐姐只管让她过来,我亲自开导她。”
曹太夫人看了张氏一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但愿如你所说的那样吧,我这心里呀,就总是七上八下的。我们萝姐儿虽不错,但在京城闺秀里也不算出挑,太后与皇上怎么就挑中了她做曲水伯大公子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