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朝上朝下议论这事儿的人渐渐地少了。皇帝的脸色也渐渐地有所好转。即使他心里对兄长依然存有疑虑,但至少,广平王的言行证明了自己还不打算撕破脸。哪怕他只是在做表面功夫。皇帝也能安心几分。
但对于朝野间私下的议论,皇帝心里却是又忿怨。又恼怒,却又不好公开发作出来。他只能暗搓搓地探明几个曾经有过不敬言辞的人身份,然后寻了借口去教训一番。虽然这种教训,通常都严重不到哪里去,但看到那些出言不逊的家伙倒霉,皇帝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被他整治的人却很不高兴,但绝不敢表现出一丝怨忿。自个儿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自个儿心里有数。皇帝寻了别的理由来给他一个教训,他也只能认了,反正性命无忧,也不用抄家坐大牢,就是会降点职,受点训斥,丢点脸而已,不会觉得自己很冤枉什么的,却会在心下暗暗警醒:“我私下里说的话,皇上也会知道,到底是当时在场的几位挚友里有人反水,还是家中有密探?”
几个难兄难弟偶一碰面,彼此jiāo换一个眼神,心里都有了共识。各种小道消息在朝上朝下四处流传,一时间,竟有些人心惶惶了。
广平王府上下依然平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世子妃明年就要进门,府中上下为了婚礼,还有许多的事要准备呢。
一日,广平王忽然想起了自进府后就一直被冷落的庶妃肖氏,就把她召到了正院。
肖氏本是奉了皇命而来的,目的有些个不可告人,但她在御前表现得落落大方,稳重聪慧,自然有些见识,不是装模作样只有小聪明的女子。无论皇帝将她赐给广平王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如今也已经成为广平王的庶妃了。夫主的富贵尊荣,才是她日后能继续过好日子的保障。她不会头脑发昏地想要争什么宠爱,或是在王府里上窜下跳地刷存在感。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她因为得罪了广平王而被责罚,被厌弃,皇帝是绝不会伸出援手的。
她不过是区区一名宫人罢了。进宫之前,她也只不过是乐安王府的一名家生丫头。她清楚自己有多大的份量。
所以进了王府后,尽管地位被贬成了庶妃,又从未受广平王宣召,只能做一个名不副实的侍妾,肖氏始终还是保持着冷静的态度,每日照常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对身边的丫头婆子客气又不失威严,对自己的衣食住行待遇完全没提出抱怨,甚至没有出过自己的小院子。广平王不召,她就从不主动求见,十分识相。
这份识相令广平王清楚地认识到,她不是个蠢姑娘。既然不蠢,那就好办了。他召了肖氏过去,分派给她一项任务——协助王府总管,为明年的世子婚礼做准备工作。不是叫她主管,而是让她协助,也是省得她得了些权利,便生出什么异样心思的意思。
这个任务却令肖氏喜出望外。就算只是给人打下手,这也是个好的开始。肖氏深信,自己在这广平王府之中,还是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这辈子只能存身王府。不可能再离开。既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好庶妃的职责。以广平王的厚道,总不会少了她吃穿的。至于皇帝的命令?她暂时还顾不上那个。皇帝不是让她在王府里站稳脚跟么?她现在正努力达成这个目标呢。
肖氏领命而去,直接找王总管去了。她曾是御前女官,在那之前,又在武英殿做过近两年的管事宫女,对庶务有些心得。管理偌大一个王府。她兴许做不到。但只是做个小管事,带着几个人手完成上头jiāo待下来的任务,对她来说却是最熟悉不过的工作。
看着肖氏兴奋离去的背影。广平王只是微微笑了笑。倒是高桢有些担心:“这样不要紧么?她是皇上派来的人呀。”
广平王很淡定:“那又如何?难道皇上会让她在你的婚事上捣鬼不成?”
那当然不可能。高桢小声嘀咕:“儿子只是觉得,她既然在偏院里老实待了这么长时间,那就继续老实待下去好了,何必让她涉足王府内务?”
广平王摇摇头:“有些事。王总管与底下的奴仆是不方便去做的,属官们可以帮着对外应酬。女眷间的来往却不好总是叫烟霞她们出面。肖氏好歹也是御前出来的,又有个庶妃名头。她若能撑起王府内务,我们父子二人也就不必再为琐事烦心了。”
高桢不以为然:“明年赵妹妹就要过门了,况且。皇祖母不是还要给您寻个侧妃么?”
因为太后病倒,所谓选侧妃的工作已经停了下来,如今也没什么人再提起了。广平王觉得不选也没什么要紧的。肖氏一人足矣,他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身子又不甚康健,何苦再娶个小姑娘进府?
这么一来,朝上朝下议论这事儿的人渐渐地少了。皇帝的脸色也渐渐地有所好转。即使他心里对兄长依然存有疑虑,但至少,广平王的言行证明了自己还不打算撕破脸。哪怕他只是在做表面功夫。皇帝也能安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