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知道自己的体力比不上其他人,走慢了是个累赘,眼看着天就黑了,耽搁不得,便硬是撑着打着颤的双腿,一声不吭地咬牙跟着走。

季云祺在面前举着火把,心急火燎地赶了很久的路才突然想起这回事,回头看时,见萧方脸色煞白,一排贝齿始终咬着下唇。

火把照过去时,正看到一颗汗珠从萧方的鬓角滚落下来。

见他站住脚,萧方也撑着一旁的树,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

呼进胸腔里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好像下一步就要把他的肺做成夫妻肺片,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脸色涨红地看着季云祺。

“歇息一下再走吧。”

季云祺有些愧疚,一面伸手搀扶过去,一面示意护卫递水,萧方就势搭上他的胳膊,几口水下肚,才终于有力气出声。

“走……接着走,”他能看到月亮已经渐渐向树梢攀去,在这样荒山野岭,又可能有狼的地方,露宿在外面对谁都是危险:“尽快……”

季云祺深深地看着萧方,像是又见到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在军训拉练的途中哪怕走到筋疲力尽,也决不当拖后腿的那一个,甚至在回校之后,还自告奋勇为每个宿舍送伤药。

这么多年,都还没变。

他抬头看看山上,距离目的地的确并不太远,还是咬咬牙:“走!”

有季云祺的搀扶,萧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提着,脚不沾地地腾云驾雾起来,在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之前,终于看到了月色下安静伫立的山寨。

他也实在没有力气细打量。

护卫在前面开路,寻了间宽敞的屋子打扫一番,很快退了出去。

季云祺的一只脚已经迈在门槛上,正待一起退出门,回头看看萧方,又回到床边,半跪下来,为他脱去鞋袜,轻轻自脚趾开始揉起来。

萧方喘得没法说话,却下意识不自在地把脚抽出来,垂目看到了季云祺不解的目光。

“没事……”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一路上他接受了多少不该属于他的温柔照拂,可从前的事结结实实给了他教训

——不是他的,终归是强求不来的。

季云祺心有所爱,不过是碍于身份照顾他,他眼看着自己对这种温柔就要招架不住,倒不如趁现在果断一些,免得再受其害。

“季将军,你如果想去寨子里走走,就去看吧,”萧方看得懂季云祺方才的打算,也知道对方对秦槐的担忧:“还是秦槐要紧,我这边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季云祺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中,忽然有种冲动想问一下——如果在这里的人是纪凌,萧方还会不会把脚抽出去。

他到底还是按捺下去,温声回答:“寨子空了这么久,明天再查看也无妨,大家也都累了,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说。”

虽然简单收拾过,可久未住人的屋子还是弥漫着尘土的味道,有些呛人。

他草草在床上铺上披风,扶萧方躺下后,自己便靠坐在床头。

“山野之间,公子恐怕睡不安稳,请容我为公子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