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嘴上说得再多以后要常见面常联系, 但事实上谁都知道,之后能再见面的机会怕是没有多少, 就像他们之前的同学一样。

物是人非, 就算见了面,也没了当年的热络和单纯,甚至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朝夕相处一起四年了,就算平时交集再少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下都难免伤感。

萧方也想像平时一样,跟人胡吹海侃, 多少冲淡让人窒息的气氛,可在酒精作用催化下,他什么话也不想说,目光总是心神不定地向旁边那桌瞟。

即使是毕业晚宴上, 纪凌也喝得很有节制, 仍然是那么从容不迫的样子, 平静中甚至带点鄙夷的目光看着四周的群魔乱舞, 身旁的人跟他说话,他才微微侧过身去。

这下萧方连他的侧脸也看不到了,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那根名为暗恋的小苗不知何时在心里生根发芽,不知不觉间, 被纪凌时不时的温柔浇灌成了大树。

一想到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想到这棵大树就这么枯萎在最好的年华里,总是很不甘心。

又没有勇气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反正他也知道窗户纸那边是什么。

老娘说过,如果你怀疑一个人是不是不喜欢你,那大概率就是不喜欢了,因为喜欢的人不会让你产生这种不安全感。

也许说的就是纪凌这样的若即若离吧。

他见到纪凌也买了同样口味的清口含片时,还暗自又惊又喜,可第二天,他就在宿舍的垃圾桶里见到了那瓶含片。

何必呢?萧方很不理解。

何必送他一场空欢喜。

他这边盯着桌子呆呆出神,没留意到身边站了人。

“萧方。”

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时,萧方一时以为自己喝酒太多,在发癔症,可很快的,那个人又对他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人在包厢里欢快地吹起了口哨——关于他俩玩笑似的传言有不少,萧方明面上打着哈哈,心里却知道自己这性格,有什么事根本盖不住。

他懵懵懂懂的,连半分挣扎的心思都没有,被人一路领着,出了大门,拐进一边的胡同里,心里砰砰直跳。

心中的小芽忍不住往外窜,他使劲把那种不可能的希冀按下去,但转眼间那没出息的欢欣又加倍地反弹回来。

六月底的晚上,夏风清爽舒适得令人陶醉,那是萧方毕生难忘的夜景。

他心中怀着期待,又忐忑得如同等待宣判的囚犯,不敢开口,只沉默地靠着墙壁,连一句“什么事”都不敢问,生怕打碎了安详的宁静。

纪凌摘了眼镜挂在衬衫的领口上。

萧方的目光忍不住顺着那衬衫上的纽扣挪到眼镜上,又上移到喉结,刚刚来得及对视,便觉得面前的光被遮了大半。

他的心沉了沉,不知为什么,他不喜欢纪凌现在看自己这个目光,虽然也是那样不动声色,但里面藏的是伪善的假笑。

纪凌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不会与他对视,其他的小部分时间里,他看到的都不是这种令人不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