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祺的一只手撑在岩壁上,平静疲倦的脸上也现出一丝激动。
“秦槐,你是为了这个,才走这条地下河道的吗?”
“你说呢?”秦槐满脸掩盖不住的得意:“我当初走到这里的时候,随行的人就在抱怨水里有怪味,我找了两年多,带人挖了很多地方,才发现这东西居然在这么深,又花了一年时间,才摸索出这条路,确定这座铁矿并不是浅浅一层。”
萧方的手扶在岩壁上,沿着硕大的山洞走了半圈,偶尔有锈铁剥落处,能隐约看到金属的细微闪光。
第一次见到近在眼前的铁矿,说不震撼是假的。
他终于明白秦槐为什么会在这里落草为寇,也明白了季云祺的激动。
这样一座蕴藏丰富的铁矿,足够武装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利用得当的话,足够弥补这些年因为太后和小皇帝的挥霍而亏空的物资。
粮食、修路和军工方面,齐头并进,也许一切的进展,比他预期的还要更快一些。
“云祺,这次我看你拿什么来谢我。”
他绕了半圈回来时,秦槐正在得意地邀功,还没等季云祺说什么,秦槐又自问自答地补了答案。
“夑州三城,好不好?”
空气凝固得仿佛结了冰,季云祺扶在山壁上的手微微攥起,垂目不语——这个地方是他绕不过去的不甘。
“好!”萧方的声音插进来,提他应下了这个谢礼,见两人都抬头看过来,便更肯定地回答:“夑州三城!我们早晚要夺回夑州三城!当做你的谢礼!”
他的声音在山洞中嗡嗡回响,连那边瘫软着躺在地上的三人也都爬起来,面面相觑。
“季将军,”有人犹豫又满怀希望地问:“是要准备打仗了吗?要去把夑州三城夺回来吗?”
看着季云祺的眉睫在火光中扑闪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萧方不敢去想“夑州”这两个字对他是怎样的沉重,更不敢想他这些年吞了多少委屈。
“先不急,”萧方按下心中翻滚的愤怒和心痛,替他回答这个问题:“慢慢来,先打造好兵器,种好稻子,修好路,再之后,就去把我们的地盘拿回来!”
秦槐侧过身,将面容掩盖在火光的阴影里,轻声叫道:“云祺。”
季云祺抬眼,目光在萧方身上凝了许久,往日那扇被死死封锁起的门扉被人就这样撬开一道缝。
痛苦从里面汩汩流出,心里空了,那些少年时起被压抑许久的意气才从角落中腾身出来。
“对,”他只看着萧方,缓慢又肯定地点头:“等一切都好起来,我们去把夑州三城,拿回来。”
山洞里很安静,起初只有他沉稳声音的余响在回荡,渐渐地,掺杂了一丝低低的压抑的抽泣。
另外两人拍着肩,将忍不住哭起来的同伴扶去一边。
秦槐轻声为二人解释:“他的兄长……”
季云祺点头:“我记得,有个很会唱歌的百夫长,与他长得很像。”
只是最后,一支长箭贯穿了那个能发出明亮声音的喉咙,年轻的百夫长直到入殓时,都没能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