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鼻尖一红,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伸手在怀里摸了摸,那里藏着一个红色的小东西。

那原本是季云祺长|枪上的枪缨。

季云祺不知什么时候看到了暖暖送给云枫的平安结,想是没找到什么更贴身的东西,便摘了枪缨,自己躲在卧房里,笨手笨脚地也编了一个平安结。

临出征之前,托云枫悄悄给他留下。

似乎是怕萧方清醒过来后仍然不肯原谅,还特意嘱咐云枫,说如果皇上不肯收,扔在哪里的话,还请云枫给捡回去。

云枫给他讲这些的时候,萧方一直都面带微笑听着,直到云枫出门了,他才慢慢地趴在书案上,咬着衣袖,不让人听见自己的哽咽声。

“先生,”他捻着那些粗糙毛躁的纹理,低低说:“我想他了。”

樊盛玉没有苛责这份脆弱,半晌才答了一句:“我明白。”

他想着那些被困在陈家村的日子,像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那些日夜都昏黄的时间里,他也常常出神地坐在窗边,看着院外面的槐树绿了又黄,在寒风中发出哗哗的声音。

“总会再见的。”他将折子收拾整齐,又低低说了一声:“相信云祺。”

萧方信的,相信季云祺从来都言而有信,相信总有一天能看到马蹄卷起的滚滚烟尘中,提着长|枪的英雄归来。

所以他更不能懈怠,不能让季云祺回来后,看到一地被蝗虫肆虐卷过的稻田。

今年的籍田礼索性没有办,免得一群人绊手绊脚。

眼看着稻子一天熟过一天,秋风吹得也一日冷过一日,萧方放心不下,跟着季云枫几人一起在京郊营中住下——俞相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又有太后在京中,只这几天的话,还不成什么问题。

稻子春季插秧的时间有先有后,靠东的稻田最早成熟。

萧方骑马绕着外圈行走,看着一排排汉子在烈日下挥汗如雨,金黄色一层层倒伏下去,后面有人立刻跟上,有条不紊地捆扎立起,用来遮盖的布都准备在一边。

抢着割稻子的第四天,能割的还是有限。每次捏着还差点火候的稻穗,他觉得心脏都要不好了。

另有赶着鸭子的兵士均匀分布在稻田中,一千只鸭子,每只顾上一亩两亩,想来也是绰绰有余。

鸭子都被很好地维持在半饥不饱的状态,这些时间也被秦槐用各种方法恐吓,如今就算是在身边敲锣打鼓,也顶多跳上一步半步,看起来比萧方还要淡定。

季云枫骑着马跟在萧方身后,劝道:“皇上,日头太毒,去阴凉地方歇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