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线人”最忌讳的就是被记得,最忌讳的就是被关注,所以上头批了一张条子,一道“口谕”暗示,方白就从意气风发的少年警官变成了混吃等死的闲人。
有人将平价的东西高价转卖,转手之间,其中的暴利叫他们赚个盆满钵满,但廉价的终归是廉价的,交易长久不了,而对方白来说,则是像刻意给宝物蒙上了一层尘,日子久了,一阵风吹过,偶尔漏出一个角,漏一点佐证给旁观的人辩驳。
这个少数人包括省厅的老狐狸们,包括孙局,包括林然,包括陈荣,也包括后知后觉的沈泽自己。
所以沈泽在墓园看到方白的时候,之所以如此直白的问出那些话,不是出于自己的大胆,也不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而是出于对方白的认知,如果不能确保安全,他断不会贸然出现在墓园。
这人活的太清醒,活的没有一丝缝隙。
而且方白这人心理防线太坚固,突如其来的直球比千回百转的迂回战要有效的多,问题越丰满,琢磨的越细,意味着给那人逃脱的窟窿越大,而沈泽明显不想放过方白。
因为他不知道,这次轻巧放了手,下次还能不能……抓到他。
沈泽更怕方白出去就回不来了。
温衍看着久久不说话的沈泽,那种窒息般的压抑顺着脊背攀附而上,贴在每一寸肌肤上,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雨丝的凉意还是什么,于是扭头就走,就在他要转身的一瞬间,身后的沈泽又喊了一句“等等。”
温衍僵直着身子叹了一口气,这种被盯上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你到底想干什么?”温衍咬牙开口。
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方白,沈泽莫名的心情大好,能在这人脸上看到那样生动且不加掩饰的表情,大抵是赚到了,于是嘴角和眼眸不自觉沾染了些笑意,将自己手边的伞递了过去。
那人自然是毫无动作,沈泽耐着性子向前跨了一步,小心的避开肌肤接触,怕惹恼了他,然后直接把伞塞到了他手里,在方白惊愕的眼神中慢悠悠说了一句“下次还我”,然后转身挥了挥手,径直往前走。
在余光间看到方白怔愣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扔掉那把伞,沈泽觉得今天的雨,下得很是时候,也很划算。
温衍愣在原地,看着手中那柄黑色的大伞,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沈泽甩过来的是一口又黑又大的锅,他一定乐呵呵接下,可是甩过来的是一把伞?
直觉告诉温衍,这事没那么简单,沈泽在暗处做了手脚。
果然,不消片刻,指南就给了三个字:追踪器。
温衍蹭了蹭伞柄端口,不出意料的摸到了缝隙,那是拆开过的痕迹,不细看却很难察觉。
温衍轻轻勾了勾嘴角,在这种情景下,一边打着“老朋友”的旗号,一边楔几个钉子在自己身上“合法追踪”,还真是叫人不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