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温衍推动注射器的前一刻,一声枪响撞碎了死寂。
黑二身后的小马仔应声倒地,一边捂住自己的肩膀,一边痛苦的嘶吼。
“妈的,有条子,老大快撤。”
“这些狗娘养的东西。”
“别上车,轮胎已经废了。”
“黑二,这笔账我会跟你清算的。”
耳边是接连不断的枪声,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几经盘绕,溅起浓重的血气,连呼吸都变得粘腻。
在一片混乱中,温衍闭了闭眼睛,这些归加在方白身上的负重,是命运给他留下的淤血,缓慢持久的疼着,只有散开了才能痊愈。
他闪身一个躲避,跨步向前,把黑二腰间的□□卸了下来,然后从背后架住了黑二,枪口抵上他的额间。
“是你。”黑二咬牙开口,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有足够的筹码,以为方白全凭自己掌控,却忘了再衬手的武器都会有走火的时候,更何况这武器原本不属于自己。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黑二轻声道,“只要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们能给的,我可以,他们不能给的,我也可以。”
温衍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扼住黑二喉咙,然后朝着黑二的大腿和手臂“砰”的开了一枪,直到枪口发出一片低沉的嗡振声才重新抵回额间。
这一枪是替方白开的。
黑二闷哼了一声,血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涌着,瞬间打湿了那素色的裤子,他看不见方白的表情,眼前有的,只是穿着黑色衣服鱼贯而入的警察和四处逃窜的逃匪。
然后他看见了沈泽。
方白加诸在他身上的欺骗感在看见沈泽的那一刻,瞬间达到最大值,将前后彻底断裂开来,像是自我揭穿一般,那些逐层清晰的记忆拼拼凑凑,时刻提醒着自己的失败。
黑二看见了沈泽,温衍也看见了沈泽,恍惚间,温衍好像看见沈泽轻轻笑了一下,在这个沉郁潮湿的码头,摇摇晃晃显得那样突兀。
黑二抵住疼痛,狠狠往后撞了一下,腿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扯动出一片鲜血,可方白仍旧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
黑二看着沈泽举着枪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那种恨意聚拢起来,可身上除了疼痛,再没有一点气力,方白越是平静,黑二越是不安。
他恨,恨方白,恨沈泽,但他也越发觉得看不透方白。
那人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在这个表面就算不得光鲜亮堂的地方,在那些阴暗罪恶的角落里苟且着,苍白的像是没有一点人气。
明明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没了姓名,没了身份,没了同伴,还被拖下一旦掉落便再也爬不起的深渊,依旧没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