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是。”萧衡直截了当回道。
周宴手一顿,放下酒来看向萧衡。
“你有一句话说对了。”萧衡轻轻抚过楚怀瑾掌心中纵横不一的伤口,“他活不了多久。”
“甚至根本熬不到楚复动手。”
萧衡隐隐听见楚怀瑾说冷,可偏偏自己身上寒气重,不敢过分靠近他,只好贴着掌心一点一点传去几分薄绵的内力,不敢轻丝毫也不敢重一厘,小心把捏着分寸,那谨慎细微的模样叫周宴越发不解。
可他却来不及思量萧衡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意味着什么,直皱眉,“你什么意思。”
“脉沉游丝,毒侵肺腑。”萧衡一字一句说着,灯火下的眉眼锋芒尽现,明明灭灭却叫人心生寒颤,“长年旧疾。”
这伤是沉疴,萧衡在初探脉的时候便发现了,而且最让他气闷的是,楚怀瑾他自己很清楚。
呕血的时候不慌不乱,强忍着却仍是习以为常的模样,所以周宴几次三番的冲撞他都没有“放在眼里”,不是因为轻视,是真的分不出力气和心神来。
“不可能。”周宴手一震,坛中的酒撒了一半在地上,“他从小就身体羸弱,又被设计推入寒潭后留了病根,太医院三五不时就在他跟前走动,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道这里,周宴忽地一顿,语气有些冷凝,说道:“是楚复?”
萧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深深看了温衍一眼。
他原先也以为是楚复,可现在看来,或许连楚复都被这人瞒过去了。
当时他握住楚怀瑾手腕的时候,那人没有抗拒,自己转而探脉,他才下意识想要挣脱,如果真是楚复的话,不至于安静这么多年,因或许由楚复而起,但最终的果还种在这人自己身上。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雪月拥着寒山和庐屋,薄雾沉沉,除了偶尔的风声之外,死寂一片。
这残局就如同山外的残雪,好似东风一吹便消了,可周宴不知道那东风什么时候来呢,谁又是那东风?
周宴偏头看了楚怀瑾一眼,指节攥到泛青,狠狠一咬牙,说道:“死了也好,还不用脏了我的手。”
萧衡只是抬眸一直盯着他,直到周宴视线开始闪躲。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周宴恼怒道。
萧衡几不可见笑了一声,幽幽道:“诓人的功夫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进。”
周宴拎酒的手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复归拿起,最终颓败地闭上眼睛,“我宁愿在你麾下做一兵一卒,哪怕是战死沙场,也比在这这里苟且偷生强。”
周宴知道自己杀不了楚怀瑾,哪怕没有萧衡拦着,只要看着那人的眼睛,自己的刀就落不下去。
他恨楚怀瑾,恨他的狠戾,恨他的忘恩负义,但他更恨自己,直到今时今日,哪怕自己有楚怀瑾半分狠劲,也不至于连手刃仇人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他看着萧衡起身,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目光凛冽道:“扔在渤水的尸身被我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