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就到了七月中。

月中的大朝会,还是韩悯当值。他抱着纸笔,陪傅询走进紫宸殿。

今日朝会,武将前排空出一个位置。

傅询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底下百官低着头,不敢多看。

傅询拂袖,在龙椅上坐下,淡淡道:“信王昨日递了折子上来,说身体不适,想是从前在战场上落下了旧伤。朕派了几个太医过去,也准他往后都不用来上朝了。”

前面的话都没什么,最后那句“往后都不用来上朝”一出,百官惊愕,看看两边的同僚,想说话,又不敢多嘴。

信王爷这是直接被圣上弄成了个虚衔?连上朝也不能来了?

摸不准皇帝真正的意思,众臣只能低头不语。

还没完全接受这件事情,内侍尖锐的声音让他们回过神来。

“宣,谢岩进殿。”

早几个月,谢岩就加入了推行新政变法小组。不过他仍旧住在建国寺的禅房里,也没有从傅询这里拿走什么,仍旧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裳,手肘与膝盖上的衣料都打着补丁。

他是少年白头,以鬓角最甚,星星点点如白灰。因为吃得不好,住得不好,面色发白,唇色极淡,身长腰细。

纵是落魄至此,他也不卑不亢,缓步走上金殿。一扬手,俯身作揖:“草民谢岩,见过陛下。”

而后傅询请他平身,让内侍宣读韩悯一早拟好的圣旨。

这时众臣才知,原来他就是被宋国国君赶走的那位家奴出身的鼎元。

旁人议论,都像风似的,从谢岩耳边吹过。直到内侍说到,要将邻江三郡交给他推行新政,才神色微动。

他再一次俯身接旨。

不须蟒袍冠盖,玉带锦靴,无关身份地位,他原本就站在天下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