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里再次响起了舒缓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司云靖放轻了手脚,动作轻柔而坚决地拉起宽松大袍子的立领,隔着两层单衣,从后颈处缓慢往下按压—

后背处果然摸到了一层层紧紧绑起的棉布。

他收回了手, 低头看了眼沉睡中的池小世子甜美的睡颜。

确定了。

目光重新落在平坦的胸口,暗想, 绑得够紧,勒得够平。也不怕勒坏了。

平稳的呼吸声还在持续着,舒缓而放松,听来便觉得宁静。

山洞里的司云靖此刻却心绪难平,一股暗火升腾。他起身过去篝火边,用树枝又扒拉处一个滚烫的红薯,慢慢把皮剥了,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红薯肉,却又不吃,扔在旁边包干粮的油纸上,继续去扒拉新的红薯剥皮。

七八个红薯都剥开了,热腾腾并排放在油纸上。

他擦干净了手,从怀里掏出池萦之在军营里留给他的那封信笺,把没有写字的反面摊在地上,从篝火里抽出一截树枝,以黑色的烟灰在信纸上写了几行字,压平折好,走去洞边召来了黄探子。

“你带着这封信,立刻快马返程回京,将此信亲手交给令狐羽。传孤口谕,即刻去查。”

黄探子将信纸郑重放入怀中,大声领命而去。

交谈声和马嘶声惊醒了洞里的人,池萦之抱着温暖厚实的蓑衣,迷茫地坐起身来。

她昨天的京畿大营一日游过得惊心动魄,傍晚时又牵马上山。晚上虽然在山洞里安稳地睡了一觉,清晨一大早的又被惊醒了。

现在睡了个回笼觉,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躺着不想动,眼睛对着洞外的光亮,很久回不过神。

直到一阵浓郁诱人的香气传入了鼻尖,她吸了吸鼻子,掀开身上盖的蓑衣爬起来。

树枝在火里噼啪作响,她的视线晃了晃,发现司云靖依旧背对着她坐在篝火前。

“好香。”池萦之辨认了片刻空气里的诱人香气,喜悦地道,“是烤好的红薯吧。殿下,给我一个呗——”

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她突然想起来了。睡下之前,和面前这位似乎曾经有过一段极不愉快的交谈……

算了,还要什么红薯呢。当面说了大不敬的话,大喊着‘裤子不能脱,因为臣硬了’,没被当场扔出去喝雨吃风已经是运气好了。

她话没说完就自觉地闭了嘴,往后缩了缩,后背贴在冰凉的石壁上。

但太子爷的反应再次大出她的意料。

“红薯全烤好了,皮也都剥好了。都在这儿放着。自己过来拿着吃。”

池萦之吃惊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怎么回事?

把她诓过去,又要出大招儿呢?

她谨慎地拒绝:“臣还是不——”

“不吃?”司云靖懒洋洋换了个姿势,单手撑在膝上,声音听不出喜怒,“不喜欢吃?还是因为孤亲自烤的,不敢吃?”

“……敢吃。喜欢吃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池萦之不再跟自己过不去,谨慎地把蓑衣披在身上,小心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