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琢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昔日同窗,又同朝为官不假,可他同谢怀瑜从来都不对盘,何曾有过什么同窗、同袍之谊?

这挚友叙旧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谢瑾白不提唐棠还好,一提及唐棠,余琢胸口积聚的怒火瞬间燃烧至顶点。

他的眼睛充血,“谢怀瑜,你莫要太过分!你明知,你明知他……他又如何能够前来见你?”

谢瑾白噙在唇边的笑意淡去,“余磨之,你把话说清楚。唐未眠怎么了?”

“怎么了?你结党营私、贪污受贿、通敌叛国,经三司会审,罪证确凿。他却上书天子,力陈你名下财产均是合法所得,绝无贪污受贿,更无叛国之意,至于结党营私,也是他人有心陷害,求天子重审。天子盛怒,仗责他于宫门之前。他本来,他本来就身有旧疾……五十,五十庭仗,别说是他就身子孱弱的他,便是你我,都未必受得住!”

余琢眼眶慢慢蓄上一层眼泪,却又狠狠逼了回去,瞪向谢瑾白的目光充满厌恶跟恨意,“如今他连下床都困难,你说,他如何能够前来见你?也不知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只因年少无知时曾追求过你,因此家破人亡,自己落一个终身残疾不说,如今又因你险些去掉半条命!”

“唐棠,唐小棠,不过是一字之差。难道对于唐小棠这个名字,你就当真没有任何的印象?也是,你谢怀瑜的一生,被多少双爱慕的眼神注视过,又被多少男男女女钟情过,又怎会记得淳安县,一个小小知府的公子曾抛却所有的胆怯,于朝晖楼大胆求娶于你,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瑾白眸底划过一抹讶色。

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双羞涩的、干净的眸子,笑起来时一对甜甜梨涡的可爱少年,与印象当中不苟言笑、冰人儿似的小唐大人实是无半点相似之处。

“你说,他心悦我?”

谢瑾白抬眸,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住余琢。

余琢涨红着脸,飞快地大声反驳道,“不过是少年慕艾罢了!未眠早就不喜欢了!他陈书为你求情,只因他执意认为你这几桩案子存在隐情,他是为公义,为社稷,为百姓,并非至今对你念念不忘!你莫要自作多情!

首辅于朝廷,于社稷何其重要。

未眠不过是不想因为谢瑾白一派的垮台,导致百官陷入党争,以致民不聊生罢了!

谢瑾白却是连笑数声,“好,好极!原来我谢怀瑜,也曾当真被一个傻子放在心尖上爱过一回。不枉在这人世走一遭呐!不枉在这人世走这一遭!”

笑罢,忽然毫无预兆地抬手,将杯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大人!”

平安尖锐的声音如哨声般,刺得余琢的耳骨倏地一疼。

余琢呆愣地望着笑容恣意,面上瞧不出半点痛苦之色的谢瑾白。

这人,这人方才当真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了?

他这般轻易,就完成天子交代给他的任务了?

别是又耍什么花招吧?

平安越过余琢,他三步并两步,急急地走至谢瑾白的身旁,眼露不忍,“大人,您……您这是又何苦呢。只要您向圣上服个软,圣上定会收回……”

“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