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卡莉法皱起眉头。
“这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的一些直觉……”木库抬起小眼睛露出一个颇为可笑的眼神,“我的小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努力缅怀和抓住过去,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要做的应该是往前面看吗?”他挺起胸膛,“你看,我今年已经快一百岁了,但是我还是在往前面看——而你,你还小的就像是种子刚刚长出来的嫩芽。”
他不能说是不喜欢这个孩子——事实上他占了她一个大便宜,木库是个手艺精湛的铸造师,同时他也是个精明的商人——但是他也是一个夏特的长者。
作为一个手艺精湛的铸造师,他给这个孩子打造了一把最适合她的武器。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占了这个孩子一个大便宜。
可是,作为一个夏特的长者,他想给这个说家乡话的小姑娘说些什么。
她明明才是种子冒芽的年纪,却总是露出一种半只脚已经踏进土里的表情——这一点也不适合她,这不适合任何一个她这种年纪的孩子。
卡莉法从随身的小袋子里掏出一片干烟叶丢进嘴里,那种有些辛辣呛人的味道能让她觉得没那么空虚。
有一段时间她喜欢疼痛,故意把自己弄伤会给她一种奇怪的,仿佛能证明自己有血有肉的感觉。
她就这样安静的和木库老爷坐在他的铁匠铺前面的门槛上,一个抽着烟斗一个嚼着烟叶,活像祖孙两个。
过了一会,卡莉法才低声道,“愿恩杜庇佑您长命百岁。”
“哈,那是当然,我现在还不想去塔尔盖亚呢。”木库老爷抬起皮肤虬结苍老却依旧有力的臂膀,狠狠拍了卡莉法的背一下,差点把她给拍出去——矮人之间表现友情和关心的方式总是有些粗鲁。
粗鲁——而亲切的。
卡莉法站起来,“再见了。”她想低头行礼,但是却被木库老爹一个眼刀阻止,“嘿,孩子,这可不是夏特人之间告别的方式。”他张开有力的臂膀,卡莉法弯下腰和他拥抱了一下。“可惜我没带酒。”
“哈,说家乡话之间的人的拥抱胜过一千杯美酒。”木库老爹眨了眨眼睛,转身背着手走进了自己的铁匠铺。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对于这个孩子能起多少作用,但是他希望能有。
“愿伊芙庇佑你。”他咕哝着说道,“就算没人爱,伊芙也会爱你的,我的讲家乡话的小姑娘。”
卡莉法没有听到他最后嘟囔的话,她回到了旅店里打开门却看见精灵王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太小了,他那个大个子挤在里面格外的奇怪——手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之前被脱掉的银丝手套也重新戴回了手上。
之前他的指甲都是黑色的,洁白的手上,手臂上都是黑色的瘢痕——再美的手有那些看上去就像是活着的瘢痕一样的东西附着其上也会让人看着起鸡皮疙瘩。
卡莉法的眼睛眯起来,能视物的右眼直接怒瞪了一边一脸无辜的昆狄,后者嗫喏了一下,终于伸手抓了抓那头红褐色的卷发,“我就是觉得他老这么绑着手会麻掉的……当然我也觉得被绑着不太好……嗯。”他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仿佛不知道手该往什么地方放。
精灵王卷起手上的地图,抬起头来用那双浅蓝色——等等,浅蓝色?卡莉法皱起了眉头,但是她没有去想他的眼睛到底是浅翠色还是浅蓝色,“那是我的。”
“哦,非常详尽的地图。”精灵王将手卷放在一边,然后从那对他来说太过窄小的椅子上站起来,“你以为我会像条丧家犬一样逃跑吗?人类。”
卡莉法对他“人类”“人类”的称呼自己已经习惯了——他叫的好像自己一人就能代表整个人类似的。
于是她只是简单的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懒得和他说什么。
“我,我去牵马。卡利斯……你跟格罗瑞尔慢慢聊……”昆狄这几天迅速用干萝卜和杂花马打成一片,就连天性乐观又有点脱线的他也觉得在格罗瑞尔和卡利斯对峙的时候自己还是走的越远越好免得被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给冻伤了。
“你连真名都不告诉他。”格罗瑞尔侧过头看着落荒而逃的昆狄。
“和你无关吧女王陛下。”卡莉法冷着脸反唇相讥——她从无所谓别人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字。
卡莉法愣了一下,但是木库老爹不管这些,他站起来只到这个孩子的胸口,但是这不妨碍他抓住她的胳膊强行把她按坐在门槛上,他用木棍捅了捅自己的烟斗,抽了两口然后又喷了一个烟圈,“我的说家乡话的小姑娘,”他咳嗽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你那里弄来的那牙齿。”他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但是你难道没觉得你自己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