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瑞尔的嘴唇抿得更紧了,在得到卡莉法并不想从横梁上跳下来的明确回答之后,他就像是刚才的精灵姑娘一样,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并且似乎并不打算给还困在横梁上的猫弄一架梯子过来。

“喂!你就这么走了啊!”卡莉法用几乎等同于惨叫的声音喊着扭头就走的小气精灵,后者顿了一下脚步,“我去找近卫队搬梯子。”他的声音里带着怎么藏也藏不住,一股浓浓的想笑出来却得用力憋着的感觉。

毕竟就这么笑出来实在是太不庄重,也不像是作为一个精灵王能做出来的事情。

然而对于一个他这种年纪的年轻精灵来说,因为这种事情而笑出来,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从继位开始,他从穿着到举止,谈吐到笑容,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努力的装作一个足够老成,足够背负起众多的子民和国家的精灵王。

这么做的时间太久了——虽然对于精灵来说,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久到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年纪,放在所有的精灵里,年轻得像是王之森的灌木刚刚长出的新芽。

格罗瑞尔在成为王之森的精灵王之后,因为一些无聊的小事儿开怀大笑的权利,就已经离他远去了。

并且,年轻的精灵王在所有之前的岁月里,并没有觉得失去这种权利有什么不妥。

王就是应该这样的。

并无不妥之处。

☆、第109章

他们远行了,一部分去了北方的冰雪之地,一部分去了南方的茂密森林,还有一部分去了更远的海岸——只有小部分人愿意留下来,铭记他们曾经的愚蠢,并且警示所有的后代。

往北方去的同胞们自称为“露迈拉”,往森林去的同胞们自称“露维恩”,去往南方的同胞们成为了“达尔克”。

而留在原地的,他们是“蒽缪”。——《白银编年史-精灵史残卷》

对于人类的贵族门来说,精灵总是一种能轻而易举的激起他们掠夺和占有欲|望的生物,这个被神眷爱的种族无一例外的有着美丽的脸庞和灵巧的身姿,富有而且干净。

但是就像是他们所有人望而兴叹的一样,这些充满魅力的东西也有着不可被打破的,如同铜墙铁壁般的自我保护手段——精致且能有效防御一切的铠甲,轻巧却锋利的精灵宝剑,以及魔法。

是的,魔法,这个资源在人类的世界中只被集中在一小部分人的手上,而且这一小部分人还通常会出现一些难以把握,让人觉得非干掉不可的疯子。

这对于人类的统治者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而是实实在在的让人觉得不安的事实——至少在一个世纪之前,这些贵族还在用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打压法师们——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也就只能发个光球什么的,不要指望他们能像一条龙,哪怕是幼龙那样一口烈焰就将整个战场灼烧殆尽——他们把抓到的,被指控是“法师”的倒霉蛋们绑在梵恩雅的圣树,也就是针叶松绑成的十字架上,然后点燃下面用干燥松针以及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燃烧物组成的火堆。

这种事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只是被烧死的不是疯子就是流浪汉,没有几个是真正的法师,“魔法是邪恶的!”那时候教会的教士们扯开喉咙宣读着只有他们能看懂的《圣典》这样宣称。

直到某位终于对他们的愚蠢行为忍无可忍的魔法师出手烧掉了他们布道的圣坛,并且把其中一些叫嚣得最狠,送上火刑架的人最多的教士剥了皮。这位法师一路无人可挡的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些吃得太多以至于脑子都被肥油塞住了的当权者,叫他们吓破了胆。

然后这些“神在地上的代言者们”对于这些掌握着魔法这种少数资源的优秀人士们的态度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变化就像是从白昼到黑夜一样。

法师们开始能够出入教廷,并且适当的给教廷一些“建议”——富饶的精灵之土,这些不信仰主神的异族,总该叫他们信仰该信仰的神。

这是当时年纪还小的格罗瑞尔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过去。人类以信仰的名义,在王之森的土地上施展他们的诡计,他们的野蛮,他们的残忍,以及无知。

他的父亲,当时的精灵王,在短暂的迷茫之后,狠狠地给这些染指精灵之土的入侵者以教训,叫他们见识了神眷之族在任何方面都远在他们之上的优越。

纵然击退了他们,精灵们也没有欢乐可言,他们不好斗,也不喜欢鲜血的味道,从第一精灵纪开始,他们就被教导温顺和宽容,不要为了一些小事起争端。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面对异族进攻的时候不会狠狠的还手。可就算他们这么做了,还是有不少精灵在战争中永远去了安息之土,有达尔克族和露维恩族的梵尼萨被掳走,被杀害——那尸体的惨状让所有的可以用温顺来形容的精灵们的眼睛里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格罗瑞尔的嘴唇抿得更紧了,在得到卡莉法并不想从横梁上跳下来的明确回答之后,他就像是刚才的精灵姑娘一样,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