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却才道楚棠的用意,低垂着眼眸,看着她,温和的笑。
楚棠又道:“我院里的童妈妈年轻时候当过金陵女学里的女席先生,两位妹妹今后就由棠儿亲自教养如何?”她是嫡女,教管庶妹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楚棠美眸一转,看向了傅姨娘,又道:“姨娘这阵子因着玉姐儿的生辰操劳过度,就连自个儿的首饰都搞不清了,不如这样吧,傅姨娘先回小苑将养着,横竖小翠刚抬了姨娘,父亲身边也不乏人伺候,再者柳姨娘和王姨娘膝下也无儿女,伺候起来也方便。”
傅姨娘面色顿时铁青,楚棠将她与两个女儿隔离不算,还要将她与楚二爷拉远,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这时,楚二爷喝道:“混账!为父后院之事,岂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指手画脚的!”就连谁伺候他,她都指派好了!楚二爷顿时有种羞辱之感,就如当年那人将王姨娘硬塞给他一样。
这对母女,真真是一个样儿的,恨不能将他给活活气死才作休。
第28章 比邻而居
且不说楚二爷是何等恼怒,单是沈岳也是略吃一惊,他侧头看着女孩儿稚嫩水润的眸子,不由得心头微乱,她大概都不知道伺候是什么意思吧?在她眼里,估摸着伺候就是如同端茶倒水。
楚二爷一声爆喝之后,琼玉斋顿时安静如斯,傅姨娘却是像吃了定心丸,楚贵妃省亲在即,楚家见不得血光,名誉上更是不能有半点污秽。她的事一定会被压下去,这厢傅姨娘给一侧的楚娇使了眼色,楚娇会意,双手死紧的抓着楚二爷的广袖,就开始低泣了起来,样子可怜又无辜。
弱者总能给人感觉善良的错觉,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们才非善类。
王嬷嬷将两岁的楚玉也牵了出来火上浇油,楚娇虽是相貌上不了台面,毫无贵族大户小姐的半分清贵,可楚玉却当真是玉雕出来的小人儿,又是楚二爷中年得女,自是欢喜的不得了,她这一闹腾,楚二爷心就跟着软了。
沈岳欲上前说理,却被楚棠拉住,她的小手十分软糯,就像她的人一样,她轻轻摇了摇头,沈岳强行压制住怒火,突然反手握住了楚棠的小手,她还这样小,面对的却是如此不堪的后宅内斗。他穿着是儒生的右衽淡蓝圆领长袍,广袖之下,大掌坚定而有力。因着旁人瞧不见里头的状况,他牵着她的手,理所当然的心理,撇去了所有旁的心思,只是一味的站在母族的角度,护着沈家的血脉。
他以为只是这样。
楚棠满心满眼皆是她的小算计,未能理解沈岳的行径,她也只是一愣,便没有过多留意。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太庵堂那边才能有所顾忌,楚老太太为了息事宁人,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她,而目下最好的手段就是将沈氏的嫁妆归还于楚棠自己打理。如此,就算今后沈氏的东西再有个流落在外的事发生,那也与旁人无关了。
楚棠暗自打了自己的小算盘,看着楚二爷对楚玉的怜惜娇宠,却是眸中刺痛,饶是再怎么将世事看淡,人都是软弱的,难免心中积虑。
楚二爷就差指着楚棠的鼻子斥责了,乔嬷嬷来的正是时候,她是楚老太太近身之人,也是奶大楚家三位老爷的奶妈子,在楚家算得上是半个主子,就是楚二爷也给她几分脸面。
乔嬷嬷先是眸光不悦的看了一眼半跪在地的傅姨娘,算是表明了她的立场,这才转向楚二爷:“二老爷,这是闹什么?棠姐儿是正经的嫡小姐,您要是不心疼,老奴可舍不得旁人与她拿乔,老太太那里发话了,二房的几位姨娘改明儿都跟着一并去横桥胡同,不过傅姨娘德亏在先,老太太念在两位姐儿的份上,也不欲过多追究,打发了暂且去庄子里小住些日子,这件事是老太太的最后的底线,二老爷可得掂量着。”
傅姨娘轰然趴在了青砖地面上,庄子里头的日子她可是见识过的,去过一遭,回来之后可就没有水肌嫩肤了,一月老十岁都有可能:“二爷……妾身当真知错了,您不能撇下妾身啊,玉姐儿还小,她离不了妾身呀。”
火光下,沈岳看见身侧的女孩儿,粉唇微微一笑,轻如蝶翅扇动,微不可见,却是一眼入了他的心,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过很快就听到乔嬷嬷再道:“棠姐儿说的没错,傅姨娘德行有亏,娇姐儿和玉姐儿不宜再跟在姨娘左右,这世家大户当中,本就没有姨娘自己养孩子的道理!”
傅姨娘最后的底牌也打了出来,效果却是如同石头丢尽了湖底,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楚二爷内心郁结,这场所谓的内宅纷争亦非他所愿,乔嬷嬷此言一出,他一挥手算是答应了下来:“那便依母亲的吧。”
楚二爷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这张伶俐的小嘴当真能说,她那样沉默的人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也不知道到底随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