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所谓的答案,霍重华心头那份难以启齿的秘密算是搁下了,仅此而已,绝无其他。
三人沉默着到了茶庄子里,楚棠将没有完成的账本一一合算,处事态度无比认真,安静的让霍重华与沈岳几度怀疑她是伤心过度。直至落日西坠,她才不慌不忙的准备回楚家祖宅,身上还是那套水粉色的撒花烟罗衫,外面是朱红团花披风,无半分追悼之态。
沈家远在金陵,自然不可能赶过来奔丧,沈岳代表的即是沈家,他肯定要陪着楚棠一道去楚家的,在三人踏出茶铺时,沈岳或许是因为有一种直觉,他总感觉霍重华还会跟着去,便转身道:“霍兄,今日耽搁你了,下回我再做东请你喝茶,今日就此别过。”
霍重华的身子已经跃过他,在楚棠之后跨上马车,沈岳错愕时,马车里传来霍重华的声音:“楚霍两家私交甚笃,老太太这一走,我也该去意思一下。”
这话仍旧显得牵强,沈岳却找不到理由反驳,这厢三人又一同折返楚家。
随后而来的墨随儿和墨巧儿面面相觑,更是不解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冬日的夜来的极早,暮色四合时,楚棠等人才回到祖宅,朱门外的红绉纱的灯笼早就换成了白纸糊着的长明灯,一直通向内院园子。满府的白绫向所有人展示了楚家所发生的一切,那个曾经主持府上中馈,掌控儿媳生死,拿女儿的终生换取筹码的老妇归西了,无论她曾如何德高望重,也已经如风中的尘埃,就此消散。
“棠儿,进去吧,外头凉。”沈岳道。
霍重华薄凉的唇动了动,没有插上话,随着二人步入了府门。
来到灵堂时,童妈妈赶紧给楚棠套上一件孝衣,道:“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大爷,二爷等人都在找您呢,乔嬷嬷有老太太的遗嘱要宣布,是跟您有关系。”
老太太生前积攒了不少银子,加之她的嫡长姐当年留下的嫁妆也在她手上,原来的老夫人膝下无子无女,这笔钱财自然是落在了楚老太太的兜里。
楚大爷可能并不在意老太太这点东西,但是吴氏就说不定了,童妈妈是怕楚棠无人可依,让吴氏占了便宜。
楚棠面无他色,跪在了楚湛身侧的团蒲上。楚湛的哭的凄楚,楚棠不知道将来该不该告诉他,他最为爱戴的祖母毒杀了他的母亲,这个真相太过残忍。
乔嬷嬷怕夜长梦多,见楚棠回来,就当着楚大爷和楚二爷的面,将老太太生前的遗嘱拿了出来,其中还有一盒子的地契房产交给了楚棠。
“大爷,二爷,您二人也都看到了,这是老太太的亲笔书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她老人家的一应嫁妆和私库皆留给楚棠,祖宅今后交由三少爷打理,至于京城的几处铺子用作祖宅开支。您二位没意见吧?”
有意见又能如何?老太太已经白纸黑字立下了遗嘱,楚大爷更是朝廷重臣,岂会对一个女孩儿索要本属于她的东西。
吴氏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没有分家之前,她曾协助老太太执掌家事,对老太太的手头的私库了如指掌,那些东西加起来可不是小数,就算分了家,也不能尽数留给二房的女儿,这实在不公平。
“等等!乔嬷嬷,你说这是老太太的遗嘱?那么,我且问你,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旁人作证?况且,棠姐儿是最后一个见着老太太的人,谁知道屋子里那会发生了什么事?”吴氏直言。
楚居盛虽然官位显赫,但朝廷的俸禄又能有多少,家中开销,朝堂上疏通路子,都要银子的。两个女儿先后便要出阁,嫁妆也会是一大笔的花销,在此之前,吴氏还算计着从楚老太太这边弄些添箱过去,如今却尽数给了楚棠,这算什么事?就算是轮,也要先轮到大房!
乔嬷嬷面色煞白,吴氏这意思是指责她与楚棠勾结,图谋老太太的财产呢!这对于一个效忠了大半辈子的奴仆而言,简直是天大的耻辱,而且老太太将事情交托给她,她就得办好,否则百年后如能面对九泉之下的主子!
“大夫人,您这话恕老奴不能认同。老奴对老祖宗绝无二心,老祖宗一心记挂着棠姐儿,这件事阖府上下谁人不知?二夫人走的早,棠姐儿与三少爷相依为命,老祖宗就算是偏了心,您也用不着怀疑棠姐儿!”乔嬷嬷说着,就噗通跪在了老太太的灵堂前,开始哭诉。
吴氏冷笑:“我怀疑棠姐儿?她若非心虚,怎会一消失就是大半天!”
楚棠这个时候抬起脸来,看着吴氏的神色尤为冰冷,这些人啊,无事的时候,拉着你的手,满口皆是慈爱疼惜,一旦出了事,便是仇敌相待。楚棠本来不想要老太太的分毫,可是此刻,她觉得她必须要收下。
对!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