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略一思索,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担心和忧伤。他喃声说道:“阿蘅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先后有数个太医给她看诊,得到的结论都是她身体健康,虽然动了胎气,但腹中的胎儿只消调养一番,大底是无事的。至于皇后为何会失忆,大家都不知晓。
太医院的院首郑重地向她道歉请罪,他们所有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开了调养的方子,说了种种禁忌。虽然不明白原委,但仍然认真负责。
有机灵的太医将此归功于帝后洪福齐天,娘娘仁厚,有上天庇佑。忘记前尘往事,获得新生,本是喜事一桩,无需惶恐。这一说法得到了众人的支持,皇帝也算是满意,这才无人敢再提此事。毕竟皇宫里谈论生死,是很忌讳的事情。
然而那院首大约是按捺不住好奇,再次开口:“可是为什么娘娘身上并无中毒迹象呢?老臣也知道娘娘有上天庇佑,只是……”
皇帝微怒:“都说了洪福齐天……”非要说她死,他们才开心是不是?
薛瑾拉拉他的袖子,摊开手,显『露』出那块琀来:“难道是因为这个?”她知道皇后的死而复生是系统所为,可她不能让旁人以为是鬼魂作祟。她得想个说辞应对以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死而复生的。
皇帝随手将琀扔给太医院的院首,满脸不耐烦之『色』:“拿去仔细琢磨吧,不要扰了娘娘清净。”
太医们施礼退下。
宫女们站的远远的,相当于是薛瑾独自面对这位年轻的帝王。他看着也就二十多岁,也只比上个世界的新帝年长几岁而已。他握着她的手,反复说道:“阿蘅,阿蘅,你别怕,我再不会让你有事……”他说没有记忆了也没关系,只要她还活着。他们的那些回忆没有了,可以有新的记忆,比以前更美满,更幸福。他们一家人要永远好好的。
他握得很紧,她几次想抽出手,都没能成功。她略一思忖,能够让怀孕的皇后,中毒而亡,这皇帝要么就是太残忍,要么就是太窝囊。如果想在这里活下去,只怕不大容易。
他告诉她,太后自请去了佛堂为天下祈福,今生都不会再离开佛堂半步。他说她不用担心,这世上再无一人敢欺她。
这话让薛瑾心中一凉,莫非毒害皇后的是太后?这婆媳关系得处成了什么样子,才会有这样的祸患?这么一想,她更加同情阿蘅和眼前这个男人了。
皇后身体康健,皇帝感念上天恩德,大赦天下。
当薛瑾知道这些的时候,都已经是在三天后了。彼时的她,正在凤仪殿内抱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走来走去。一旁的宫中女官公孙静恭恭敬敬向她禀报。
薛瑾只是哦了一声,以示知晓。这三天,从公孙静口中,她了解到了不少知识。
原主的闺名唤作杜蘅,而她的皇帝丈夫叫宁旭。两人成婚已有七载,她膝下有一女,是大公主葱茏。这次怀孕,太医诊断是双生子。原本是很幸福美满的事情,可惜她却中了毒。
公孙静说的很明白,下毒之人并非太后,太后虽然不是皇帝生母,但也不至于向皇家子嗣下手。下毒之人是太后的草包侄女,对皇帝觊觎已久,谁都没想到这个草包会胆大至此,竟还给她得手了。那个草包小姐已经被迫自戕,连太后都受了牵连。
薛瑾原本不解,太后的侄女如果想进宫,应该很容易啊,三宫六院,妃嫔众多,总会有她容身之处啊。可是,公孙静却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帝的女人永远只有皇后一人。
原来,真的会有皇帝为了一个女人废除了后宫。钟情至此,世所罕见。
听说帝后相识于幼年时期,历经风雨,感情深厚,非常人所能及。他曾说过,他要和他的妻子做时间最平凡的夫妻。
薛瑾不知道这个誓言的保质期有多久,可是一个皇帝能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坚持七年,说她一点都不动容,是假的。只可惜,他爱的那个女人不知已魂归何处。
既然不用费劲脑子去宫斗,那么她所谓的惩罚又是什么呢?
她见到了原主留下的女儿葱茏,那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葱茏尚不知自己的母亲曾经历过生死,她在薛瑾面前笑嘻嘻的,说要是跟弟弟说话。
薛瑾心念微动:“为什么是弟弟呢?”
“如果是弟弟,阿爹阿娘就不用太辛苦。”葱茏的声音软软糯糯,清清亮亮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她冲着母亲的肚子说:“弟弟,你们要乖乖的,相亲相爱。”
薛瑾心中一软,将女孩儿松松揽在怀里。如果原主还在,一切该多好啊。
男人略一思索,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担心和忧伤。他喃声说道:“阿蘅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