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玉像,薛瑾眼角酸涩,一声不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是蓁蓁啊,听蔺先生的徒弟谈起来,说是蓁蓁以十四岁稚龄在宫中处理宫务,杀伐果断,很有先皇后的风采。
薛瑾心中微痛,宁旭不续娶,他的儿女都责任重大啊。
蔺先生每日重点做两件事,一是劝说太子,给太子洗脑;一是缠着千金郡主,请求她跟他打一架。也难为他一把年纪了。
葳蕤的精神力越来越强,他渐渐能更加清晰地“看到”周围的物事。然而,对于蔺先生的劝说,他却置之不理。
他也是个很倔强的人,天下皆知太子殿下有眼疾。他努力了十四年,想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却缺少了身为储君必备的健康;先天眼疾,他自责自怜自怨自艾,可偏偏他也没有办法。
然而,经历了许多事情,父皇放弃了,他自己也放弃了。等他终于决定做一个普通人的时候,等他有了自己真正的梦想的时候,缺陷又不是缺陷了。
这算是什么呢?不是雪中送炭。倒像是你终于习惯了暗夜的寒冷,甚至在冷风中已经能感到舒爽的时候,兜头降下来一盆大火,说,哦,这是老天赐给你的,你拿来取暖吧。
他不愿意再回到宫廷去,他不想面对那些朝堂纷争,那些尔虞我诈。他清楚地记得,那些朝廷重臣,言辞恳切,涕泗横流,希望父皇废掉太子,在宁氏一族中另立贤良。
他们没有错。作为臣子,他们的言行并没有错,只是他不想再面对他们。他这一生写史也好,做个庶人也罢,他不愿再踏入朝堂半步。
可是,父皇,会失望吧?他能像正常人那般,却不愿接过父皇手中的权杖。
夜静悄悄的,葳蕤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披衣起身,在院中走来走去,左思右想,终是敲开了千金郡主的房门。
蔺先生只怕早已安寝,也不知道他这一举动,会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