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抬起手,面无表情地用拇指往自己的脖颈上一划:“然后再偷偷把那个人杀掉就好了——”

灵猫喵躯一抖,两只猫耳背成了飞机耳,背上的毛也微微炸了起来。

“……”林瑜璟敛在大袖下的五指猛地蜷缩了一下,他沉默片刻,耳根微微发红。

望凝青低头去看林瑜璟的袖子,她像学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们一样勾勾小指立个誓,怎奈林瑜璟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君子,她又不能探手摸进他的衣袖,最后只能作罢。望凝青不觉得自己的请求为难人,毕竟林瑜璟是祁临澈的下属,为了成就主上的大业,私底下有些小动作也是情有可原的。除了祁临澈那个不走命轨的怪胎,谁还会将她这样一柄好用的宝剑弃之不用?

至于林瑜璟会不会因为不忍心而产生不想将她拖进泥塘的想法。望凝青觉得这是多虑,她跟林瑜璟先前只有一面之缘,能有什么交情?

自以为搭上内线的望凝青放心地离开了,她并不知道,目送她远去的林瑜璟不住苦笑,最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跟你说什么了?”

林瑜璟刚踏进书房,伏案工作的祁临澈就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样,语气无波无澜地询问道。

林瑜璟无可奈何,只能将方才云姑娘的话复述了一遍,那足足重复了三遍的“偷偷的”,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对眼前之人的畏怯。

“都学会耍滑头了。”

祁临澈没有动怒,话语中也听不出半分不愉,若能走至他的面前,定然能发现他眉宇夹着一丝疏离的冷。事实上,这才是祁临澈平日里的模样,林瑜璟见惯了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从容,也习惯了他在官场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威慑。相比之下,那个在云小姐面前显得那般暴躁易怒的人,反而鲜活得像是假的一样。

“云小姐她——”林瑜璟下意识地想要为云出岫说几句好话,但话一出口便深觉不妥,“……不过是有些孩童心性罢了。”

祁临澈偏头,斜晲了林瑜璟一眼,这一眼便看得林瑜璟忍不住低下了头,而他则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乐:“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死士也好,厨娘也好,相处不到两天就开始帮着她说好话。我不记得你是这么以貌取人的人,她有着那般绝世无双的剑术,越是孩童心性便越是危险。因为孩童没有是非观念,一个孩子举着屠龙的宝剑,那便是全天下的灾祸。”

林瑜璟不吭声,祁临澈却自顾自地说道:“密探送回来的情报你也看了,天真的孩童可不会杀了这么多人后还无动于衷。”

“我明白,但……”林瑜璟沉思,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但云小姐或许是……另有苦衷?”

江湖暗潮汹涌,而立于朝堂之上的祁临澈却在接到密探的情报之后抓住了一丝线头,迅速将视线凝在了云出岫的身上。慧迟、燕回、蒋旭,这三人是祁临澈布局中的关键枢纽,也是祁临澈根据一封陈年密报精心挑选出来的目标。他和林瑜璟商讨完不久,云出岫便独自一人离府,没过多久便接连传来这三人的死讯。说这是巧合,祁临澈是不信的。

当然,因为云出岫的武功太高,所以他的线人未能掌控到确切的证据,但过多的巧合凑在一起,那就是必然而非偶然了。

“慧迟、燕回、蒋旭。”祁临澈放下了笔,往椅背上一靠,“他们都参与了当年苏家灭门一案。”

“苏家……”林瑜璟沉吟,“是当年出了‘周天化血邪法’的苏家?”

“嗯,不过这个‘邪法’是由一部分江湖正道定义的。”祁临澈闭了闭眼,“其实这功法原名叫‘先天纳星移斗大法’。”

“而当年名震江湖、逼得燕川隐退的‘妖女’白伊人就是苏家长媳,也是苏家灭门之后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

另一边厢,长着一张稚嫩娃娃脸的少年跟一身白衣的清冷王侯站在一具灵柩之前,进行着相似的对话。

“苏家是十分特殊的家族,虽然没有排进江湖四家之内,却独立于江湖,备受尊崇。”燕拂衣嚼着一根甜草根,懒洋洋地道,“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苏家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名‘天才’,而这名天才横空出世之日,整个江湖之上无人可略其锋芒,必然成就一番传奇。因此苏家传承百年,虽然有过大起大落,但始终不曾衰亡。因此江湖畏惧苏家随时可能出现的‘天才’,一直不敢踩到苏家的头上。”

“那他有说的话,你就偷偷告诉我——”望凝青也没怀疑他会说谎,只是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侧耳过来,“偷偷告诉我,不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