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世事如棋,人生如戏,所有唱《谪仙赋》的人中,你是唱得最好的。”茶杯升腾的白雾与屋内袅袅的檀香朦胧了男子的眉眼,青衣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你觉得,谪仙最后在想什么?”

——十几年来,首辅都会询问青衣这个问题。

青衣低头,她唱这出戏唱了十余载,也曾给出过许许多多不同的回答,但大抵没有一个吻合男子的心意,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问起。

“我想——”青衣抿了一口茶水,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一直在想首辅想要听见一个怎样的答案,但后来,她又觉得首辅或许意不在此。

“我想,她应当是放心了吧。”青衣盯着青瓷杯盏,缓缓道,“红尘虽好,却非吾道。她是那么执着前行的人,能这么决绝的离开,许是觉得可以放下了。”

男子拨弄茶盏的动作停顿了,青衣却是在片刻的思忖后继续说道:“她恪守自己的本心,自然也会看重别人的‘自己’。”

“诚然,我等凡人提笔落墨,总难免期望仙人有情。因此唱词花腔总是平添了过多的愁绪,一厢情愿地认为仙人对红尘有所眷恋,也会难舍难离。”

“妾身愚昧,不知首辅想要得到一个怎样的回答。但是,妾身唱这出戏的时候,最后回首,不觉难过,亦不为之感到忧愁。”

青衣笑了笑,语气温柔:“因为‘我’来人间走一遭,能帮那孩子看清自己的路。这很好。”

青衣心想,谪仙到底是谪仙,故事中那位走入凡尘的仙人有这样一个超脱世俗、不被动摇的信念。若是轻率提起,甚至显得有些大逆不道。

——在身为父母的子女、他人的爱侣、谁人的友人、孩子的父母之前,你首先必须是你自己。

青衣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