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怨恨、疯狂……那些足以将人撕裂百次的悲伤早已将她摧毁了,唯一残留下来的东西,甚至不能被称作为“人”了。

既然不是人,那那些所谓的尊严、执着、信念、美德……自然也就伴随着生命的消散而一同死去。

那个孩子总是拼命地哭泣,像一块沉甸甸的、不停分泌海水的棉絮。她撕咬、抓挠,用齿牙,用指甲,用自己无力的武器去伤害唯一会拥抱她的人。

一个苦心孤诣,只希望她活;一个却已燃烧殆尽,只求一个解脱。

不管是对剑尊还是对那个孩子而言,这都是一种残忍的内耗。

当那个孩子躺在剑尊怀中,又一次在明月的照耀下腐朽,她睁着一双泪流不止的眼睛,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我活着,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这苦痛的人间?那个孩子在无声地质问着。

冥鸢魔尊不知道剑尊是否会为此而感到心碎,但她木然地看着那曾经粲然生辉的灵魂变成这般模样,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一年,两年,三年……直到莲池里的水逐渐满溢,直到莲藕人身的尸体在池底下堆积。

清寂山一点点地变成了忘溯先前看到的样子。

“灵魂、骨血、皮肉……”佛子悲怀双手合十,低声念诵着佛号,“虽用莲花白藕重塑了皮肉,但终究还是……”不够。

虽然剑尊的态度始终平和冷静,喜怒不形于色,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那些冥冥之中堆积起来的、压抑而又沉重的情绪。

那个一开始能被他轻飘飘捧在手里的孩子,也渐渐变得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