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云还未从这阵令她觉得侮辱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令她更觉心碎的来了,鲁有根回到老家的第一晚,就歇在了魏淑贤处。
何知云带着孩子回家认宗的事情不了了之,孩子连给祖母磕头的机会都没有,母子二人又只好坐火车回了娘家。
三个月后,何知云在首都查出怀上第二个孩子,再过六个月,就收到老家阿贤嫂子的电报,说她三个月前号脉,把出了滑脉。
鲁有根让何知云回首都后,又回了一趟老家,说是弄祖宗迁坟的事,阿贤嫂子的第三个孩子,就是那一次留下的。
于是一年后,鲁有根再新增一子一女。
何知云生下第二子,取名鲁鸣图,他不敢忤逆寡母的心,再取信字辈,就让孩子的外公取了个名字。
阿贤嫂子则生下他们这一辈的唯一一个女儿,鲁春信,只比鲁鸣图小了三个月。
江心听到这里,真是到抽一口冷气,鲁师长,那个一身冷肃的鲁师长,看不出来啊!
“霍一忠,你要是敢弄两个老婆出来,伤了我的心,我可就跟你鱼死网破了!”江心忍不住用最坏的想法猜测最坏的结果,哪能知道正儿八经的鲁师长竟然还有这么一段风流过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胡说!我就一个老婆,江心同志,我们是有国家承认的结婚证的!”霍一忠捏她的圆脸,“我就一百五十块钱工资,都给我的心心首长掌握了。”
江心吁出一口气,催他往下讲。
“往后是六九年底,大领导开会时,发现到处都不对劲,就用很短的时间快刀斩乱麻,把鲁师哥平级调回了东北老家,一年后,姚政委和忆苦思甜也来了。”那时老首长遣散身边的左膀右臂,让霍一忠上了位,正是他完全跟在老首长身边的时候,他亲眼见证了中间的许多事情。
若是把鲁有根调去其他地方,何知云大概不会跟着,但这是回东北老家,一想到那个只比她二儿子鲁鸣图小几个月的小女孩鲁春信,她就恨得咬牙切齿,恨鲁有根到处留种,恨鲁有根的寡母和魏淑贤,更恨自己。
她坚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熟悉的首都和自己的家人,跟着鲁有根来了毫无根基,一片空白的东北。
当时的师部和家属村可不像现在人声鼎沸的,这里到处都是平地,长满了杂草,都是最早一批人双手双脚建设出来的营地和村子,平地起高楼的过程,其中艰辛难以细说,就连何知云一个高官家庭出来的娇小姐,在那时也得下地拔草干活。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鲁信图,就是在那时候出事的。
鲁信图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听说小小年纪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受鲁师长喜爱,出事那天是冬季,下了大雪,他才七八岁,和其他的大小孩子到处跑抓迷藏,鲁师长和何知云忙着处理建设营地的事,就没顾得上他。
那一整天,谁也不知道鲁信图掉到冰窟窿里去了,还是他们三岁的小儿子鲁鸣图睡醒后,一直在闹着要找哥哥玩,大家才开始找鲁信图在哪儿的,最后是天黑的时候,警卫员往河边那头找才找到,把人捞上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全身僵硬,无力回天了。
何知云就是从那时候起,身体一直不好,原本她在师部后勤是有职位的,鲁信图夭折后,她也退了出来,过了一阵子,把鲁鸣图送回了自己娘家,托她父母和兄姐照看,偶尔才让鲁鸣图来一趟这儿,但住几天就把人送走,自己却始终坚持留了下来。
鲁信图出事后,鲁有根的寡母老娘终于同意,把这个孙子的名字写上族谱,可人已经没了,族老翻出族谱,在鲁有根三个字后头写了个名字,注明:七岁殁。
而与此同时,鲁有根的长子鲁健信长大了,他自小目睹母亲魏淑贤的艰辛,从早到晚从未停止过,不是家族的事就是家里的事,还要时不时给在外头的父亲寄去家乡的吃食,因为鲁有根的那个胃,就爱吃老家的东西,吃不惯外头的食物。
他看见父亲从来不着家,回家还带着个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十七岁,血气方刚的少年改了姓,改成魏建信,买了一张单程火车票,只身到南方投军去了,军营里,从来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个当师长的爹。
直到他二十多岁,多次立功,年纪轻轻就升到了连长级别,消息传回来,鲁师长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
魏建信决心在南方成家,经人介绍,娶了个岭南姑娘,已经生下一女一子,他多次写信回家,若母亲魏淑贤愿意,就离开那里,放下东北的一切,到温暖的南方去,当个慈爱的祖母。
可魏淑贤只是和他说,你祖母年事已高,依赖我长久,你父亲近日常回家,总得顾着他,且你还有弟妹年纪尚幼,我不能走。
何知云还未从这阵令她觉得侮辱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令她更觉心碎的来了,鲁有根回到老家的第一晚,就歇在了魏淑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