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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小江在家吗?”何知云看着里头的温馨,站了会儿,脸上摆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脸,矜持地敲门。

江心转头,一见是何知云,挑眉,这可是稀客啊,人家上门,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就走到门口,请她进来。

两人心知肚明,其实都不喜欢对方,但外头还有人路过,始终没有扯下脸上那层皮,都是笑吟吟的。

何知云轻微惊叹了一下,江心这女人,竟沉得住气,至少对她一直没有露出破绽,不过她就是不喜欢江心,人家二婚多难,说起丈夫前头的妻子孩子,想想就觉得不自得,怎么还能相处下去?江心倒好,把丈夫的心牢牢地拢在掌心,两个孩子也和她亲近,好事儿都轮到她头上了,谁看了不烦心。

江心也打量何知云,身材匀称,皮肤白净,瓜子脸,五官秀美,身上没有岁月的风霜,但眉眼之间有愁绪,再秀美的面孔也露出一两分疲惫,她有烦心事,眼睛是最不会欺骗人的。

江心想起关美兰,关美兰年轻时必定是美貌惊人的,看唐慧慧就知道,只是受了太多苦,容颜被摧残了不少,可眼睛一直是神采奕奕的,她的老始终是伴随着开阔和希望的,和何知云是两种不一样的老法。

“这是后勤给你扫盲班的补助。”何知云把那个装着粮油票的信封递给她,“拿出来看看,票数对不对。”有几分看上不上她的意思,有的人就会计较一两张票,她觉得江心也许也会这样。

江心也没让她失望,把信封里的票倒出来数了数:“没错,是这个数儿。”

何知云就笑了一下,眼角有几条细纹,还是看出年纪了,她说:“我原本是想直接问一忠的,可刚好你在,问你也一样。”她说着,顿了一下。

江心也配合她的话:“何嫂子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可就说了啊。”何知云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开口道,“是霍明霍岩的生母林秀,她的哥哥住院了,在首都的医院,你也知道我和林文致是老同学。我们有个同学刚好在那儿当医生,说他现在条件很不好,拍电报来,让我们这些当同学的,有能力就帮一把。”

江心见她直直看着自己,也笑了一下,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我的意思是,亲戚这些事儿,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霍明霍岩就算不和他们亲妈好了,那林文致也是他们亲舅舅,照理说,外甥亲舅,何况一忠从前和林文致关系好,他要是能帮,就帮上一些,是不是?”何知云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让江心看着十分不舒服,“如果他不方便出面,我这儿还要寄钱过去,可以一并寄了。”

慷他人之慨,这何知云也就只有这一招了?

江心还是点头,脸上的笑容没有下去:“嫂子说得对,亲朋有难就该支援,不过不用麻烦何嫂子了,我和霍一忠已经说好,到时候会一起去医院看看病人,也让霍明霍岩去见见舅舅。”

何知云脸上的笑容有一些裂缝,很快又恢复:“哎呀,我就说小江你是个讲道理的女人!”

她就等着江心问,谁说她不讲道理了,可江心偏偏就没问。

何知云把话带到,又听了个答复,好像觉得有些没趣,就说要走了,回头见。

江心也没留她,不卑不亢地对她说谢谢,然后又装作忽然记起来一件事,拍拍脑袋:“我听说,中秋的时候,鲁师长的大儿子建信带着妻儿回家探亲,还升职级了,可真有出息呀!”她把被风吹落的头发撩到耳后,笑容甜美,“何嫂子,我和一忠都来不及上你们家去祝贺,刚好你在,就帮着和鲁师哥说一声,这真真是虎父无犬子!往后霍岩有建信的出息,我们夫妻就烧高香啰!”

何知云的笑容淡了下去,看了江心一眼,她怎么知道魏淑贤生的孩子!不可能!家属村除了那几个跟了老鲁一辈子的老人,就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家的事情!难道是霍一忠和她嚼的舌根?

江心手里拿着那个信封,还是笑:“大家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嫂子也能帮忙给建信带个好吧?”又把她的话还了回去。

何知云扫向江心的眼神简直带了利箭,体面的面具掉落,碎成一片片,她一言不发,有些发狠地转身,离开霍家小院。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江心脸上的笑也落了下来,她不知道何知云对她为何有这样奇怪的敌意,她江心不怕,但也着实腻烦得很,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招,跟苍蝇似的。

霍一忠那日终于早点回家,但也是累得在靠在二楼的摇椅上就睡着了,江心本想冲他发两句脾气,你的好嫂子又来找麻烦了,可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又舍不得吵醒他,还让两个孩子在一楼玩,别太大声了,下楼做饭前,给他盖了床薄毯子。

“小江,小江在家吗?”何知云看着里头的温馨,站了会儿,脸上摆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脸,矜持地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