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及细想,被一阵潮湿的冷风催促,赶鸭子上架似的急急推他踩上了一只恰好靠岸的船。
船里坐着一个人,早已开春,他却裹着狐裘、拥着暖炉,面前的小几上一盏茶水还冒着热气。宋辉甫一入内,一股寒气便伺机钻入,他自觉自个儿实在是不速之客,道了句歉,转身欲走,却哭笑不得地发现船已离岸,只得腆着脸折回来。
端坐于船中的人声音里藏着笑意:“宋先生可是贵客,不如坐下喝杯茶?”
这人声音偏细,宋辉听了一愣:“阁下认得我?”
宋辉是个“井水客”,逍遥于市井集市,偶尔吟吟诗写写词,赠给青阳阁里的红粉佳人弹唱,自以为风过无痕,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市井小民。
而目下这位贵人怎会认得他?
那人笑了两声,呷着茶缓缓道:“宋辉,宋才子,才高八斗,博闻强识。因为没参加过科举,不至于混进文渊阁。但抛在市井里头,好歹也算是个鹤立鸡群的人物。怎么,孤陋寡闻如在下,连认出阁下的资格都不配有么?宋才子也忒目中无人了些。”
平白被扣上个“目中无人”的帽子,宋辉着实是冤枉,以茶代酒,赔了一礼。
那个人是男生女相,讲话也轻,宋辉平日没少流连脂粉地,但坐在他对面,却莫名地拘谨。
他们你来我往牛头不对马嘴地胡扯了几句,气氛还算和睦,谁料那人忽然道:“宋先生,你听见了么?”
宋辉觉得诧异,稀里糊涂地侧耳听了一阵,迟疑道:“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