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的一万人马与后方杀过来的秦弼人马一前一后,几乎倾尽全城兵力,与赵葵军队厮杀。然而纵使加上白玉关原本的守军,他们全部的兵力也不超过八万,而赵葵目下有二十万兵力,以少胜多的战役从古至今就那么几场,更何况守城士兵连日苦战,早已疲惫不堪。
怎么看,都是一场必败的战役,除非昆山倒塌、白玉关的城墙碾蚂蚁般将赵葵的军队碾成齑粉。
这一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在一堆横七竖八的乱尸之中,陆衍寻到浑身是血的秦弼,他将秦弼扒拉出来。秦弼一边咳嗽一边抓住他的手,说:“丰仪,你流血了……手上也是血……”
陆衍看着满面枯血的秦弼,扯了扯嘴角:“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算什么。我们还有三百人,还能背水一战。”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双眼里犹有亮光,星子般落进秦弼眼里,秦弼听见他说:“当年我是九泽乡大盘岭上的土匪,你是皇上亲封的将军。因缘际会,如今能死在一块,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秦弼没吭声,陆衍又道:“听闻老一辈的人说,叶落归根,死要死在乡土上,否则以后没人烧纸钱,做鬼也是个穷酸落魄鬼。小将军,你想回家吗?”
秦弼:“行军打仗的人是没有家的。叶落归根……可是回不去啊。老将军曾跟我说,身世如浮萍,在哪里倒下了,哪里才是家。”
他想了想,又说:“你要是跟我死在一块儿,到地底下,可是要做夫妻的。你当真想好了?”
陆衍心里发笑,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歪理?
可他心念一转,又想,人一辈子要走的路实在是太长了,磕磕绊绊十余年,就这么自个儿走过来,一边脚底下踩着苦,另一边踩着累。剩下这段黄泉路……还有个人搀着,似乎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于是他不着调似的说了句:“美人窟是英雄冢,小将军这样的,可不得死在在下怀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