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风衣下面也穿着合身的三件套西装,此时的动作几乎与汉尼拔同步——解开扣子,坐下。
“放心吧,你教我做的菜我都还记得呢。”西欧罗握住治疗椅的扶手,整了一下领带,微微一笑。
汉尼拔看他姿态放松,也没有聊一些日常,反而直入正题:“你最近大脑里有多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吗?”
西欧罗也习惯了心理治疗中医生的套路,便如实回答道:“有。”
“真实度呢,你觉得这些记忆能让你一下就分辨出来是假的吗?”
西欧罗摇头:“它们都很真实,虽然从现实角度看,我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能是我做出来的。”
汉尼拔拿起手里的笔,在厚厚的牛皮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单词,继续道:“那你有没有出现过记忆缺失断层或幻觉?”
西欧罗知道,记忆缺失是人格分裂的一大症状,大部分主人格都不会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也就无法知道副人格主导身体的时候自己做了些什么,所以记忆是残缺的,还会伴有头疼等生理症状。
“有,我很多时候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西欧罗小小地撒了个谎。自从小时候知道很多儿童心理医生将他确诊为人格分裂症后,他就经常引导别人,让他们把自己的古怪归咎于人格分裂或精神状态不好。
这种方式很有效用。
至少有他现在还没有被抓进研究室切片解剖。
没想到对面的汉尼拔却微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淡淡嗯了一声,既没有继续问下去,也不再抬头去看西欧罗,只是在纸上沙沙地写着字。
“医生?”西欧罗小心地开口试探。
汉尼拔放下笔,淡金色的眼睛微微发光,似乎能穿透无尽的迷雾,但他无疑是对西欧罗有些失望。
“你的心中有顾虑。西欧罗,你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如实说出来。”
汉尼拔说人名的时候有种特殊的腔调,似乎是因为他有一点北欧口音,似乎是因为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总能让人觉得自己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珍视的宝贝。
这种感觉曾经对西欧罗这个小基佬杀伤力极大,但或许是因为现在心怀鬼胎,突然听来,他发现两个人的谈话节奏一直被汉尼拔轻而易举地操控着。
如果是完全信任汉尼拔的西欧罗,在听到他那么说之后,一定会把自己的苦恼通通倾诉出来。
汉尼拔总是能通过自身魅力与语言引导,让别人说出一些平日里根本不会对别人提起的话。
窗外传来几声悠长但粗粝的鸟鸣,像是正在展开翅膀翱翔于海面,正在四处寻找猎物的海鸟。
于是西欧罗也偷偷地下了一个饵。
“医生……”他回想起那个冲到面前大声指责自己的女孩,想起一条条在他面前逝去的生命,用真实的记忆调动起悲伤的情绪,手指攥住衣角,脸色有些泛白,“在我的记忆里——那些不属于我自己的记忆里,我总是会看到许多生命的逝去,而他们之所以会死去,或多或少都与我有关,这让我觉得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