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他很好,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

汉尼拔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和威尔一样,都有着不必要的同情心,”他格外真诚而温和地看着西欧罗,像一个相识多年的挚友,又像一位仁慈而智慧的长辈,“你们不太喜欢交朋友,因为你们对朋友很看重,过多的朋友会牵扯你们很多精力。对于弱者,你们有着很敏感的同情心,但在提供帮助的时候,你们又会有些犹豫,因为害怕你们的援手反而不是对方想要接受的,从而使对方陷入更难看的境地。”

西欧罗摊开手:“这样的人难道不会为了正义做出一点小贡献吗?”

汉尼拔笑着摇了摇头,那姿态仿佛他们正在一个安全温暖的小房子里,做一场舒适的心理治疗。

“不,你和威尔有一点很大的不同,”汉尼拔的语气平淡地换了个称呼,“你很自私,韦斯曼先生。不过我很欣赏你的自私,你在乎自己的亲人胜过一切,她们是支撑着你的精神力量,如果有一天,为了她们的安全需要与全世界为敌,你也会毫不犹豫。”

西欧罗却觉得有些好笑:“她们是最善良可爱的女士,怎么可能与世界为敌?你是在通过她们威胁我吗,莱克特医生?”

——只要汉尼拔·莱克特还活着一天,无论他是否身处于监狱或亡命天涯,都可以对别人的生命产生威胁。

西欧罗清楚这一点。

可是既然已经知道了汉尼拔是个食人魔,与其被动逃避,将自己与家人的安危寄于“我对你没有威胁所以你应该不会伤害我”这个念头,还不如主动出击。

听着西欧罗的质问,汉尼拔却不再说话。

“那我就把话说清楚好了,”西欧罗似乎已经不耐烦与他打哑谜,站起身来,为自己套上外套,恶劣地笑了笑,“如果你敢用任何方法伤害她们,我会一百倍地回报在威尔·格雷厄姆先生的身上,我甚至有办法可以让你迷恋地那缕灵魂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我会让他面目全非,庸俗地如同你厌恶的其他人,再与你日日相对。”

汉尼拔是个善于计算的人。

他几乎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通过种种巧妙的方式摆弄着他们的心灵。

可计算是需要“已知条件”的。

当人类遇到古怪的事情,他们本能会转向自己已知的领域,通过自己已拥有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就连汉尼拔也不例外,当西欧罗的身体报告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个孩子无论是体细胞还是基因都没有产生任何变异的时候。他就根据以往的经验,将西欧罗当作了一个普通的人格分裂患者来对待,这让他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信息鸿沟。

“人是一条流动的河流,莱克特医生,”西欧罗弯下腰,对着汉尼拔清澈见底的绿眼睛当镜子,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我已经长大了,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我与你没有任何私人恩怨,我还是很感谢你以往对我的尽心治疗。”

说完,他又蹲下身,解开绳结与治疗床连接的那几个扣子,塞住心理医生的嘴巴,扔进了汽车的后备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