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对那遗书内容模糊记得大概,具体说些什么却记不真切,便摇摇头。
乔峰鼻翼微微翕动,露出些伤痛神情来,说道:“恩师说‘乔峰若有亲辽叛汉、助契丹而厌大宋之举者,全帮即行合力击杀,不得有误。下毒行刺,均无不可,下手者有功无罪’。信下所署日期便是我接任丐帮帮主那天的日子。”
“恩师一直待我有如慈父,教诲固严,爱己亦切,哪知道便在我接任丐帮帮主之日,却暗中写下了这通遗令。我这三十余年来,究竟是……究竟有没有得到过身边之人一分真心?”
段誉这才明白过来,乔峰并未是因为自己是契丹人而伤心。他是契丹人,因而包括汪剑通在内的所有人对他始终心怀忌惮,这才是令他真正伤心的地方。
从小便当做慈父般看待的恩师,居然时刻都在准备的诛杀他,的确是太令人寒心了。
段誉想了想,说道:“大哥,汪老帮主待你好不好?”
乔峰道:“恩师待我自然是好的。”
段誉道:“汪老帮主一直到逝世都没有把这信给出了马副帮主之外的第二个人看,而且马副帮主也把那信收的极为特别隐秘,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他出事,这封信恐怕永远也见不了天日。宋人对契丹人的忌惮,你也是很清楚的,他写那样一封信,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安,我相信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
乔峰有些半信半疑的看他,他接着说道:“换做是你,有一个人你一直很想杀了他,你会传授他武功,教他做人做事,还把丐帮帮主的位子传给他吗?”
乔峰喃喃道:“除非我疯了。”
段誉不禁笑道:“汪老帮主是真心待你好,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责任必须要尽到啊。”
乔峰胸口积压的闷气一时间豁然开朗,大笑一声道:“恩师没疯,我却疯了,居然怀疑恩师待我的恩情!”
段誉见他想通,自然也开心非常,站在一旁陪着他笑起来。
乔峰这时心绪渐渐稳定下来,见段誉浑身脏兮兮的站在一旁傻笑,有些好笑的说道:“怪大哥自己钻了牛角尖,还累你这大半夜的随我在这荒郊野外乱走一通。”
段誉无谓的笑道:“刚才不是说了吗,大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跟着去呢,这有什么?”
乔峰稍稍愣住,随即又笑了起来道:“天塌下来也不过就是这样了,明日事明日再说,你这花猫脸似的世子爷太不成体统了!”他侧耳听了片刻道:“东北方有溪水声,咱们先过去那里,叫你先把这小花猫的脸洗洗干净。”
这二人的内力都是极为深厚,只一会便到了那溪水所在的地方,却见竟是一座大碾坊,小溪的溪水推动木轮,正在碾米。
段誉于后世中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有些好奇的看着那木轮被溪水推动的关节,一边暗自赞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无穷智慧。
乔峰只当大理并没有这种北方寻常见的水车,只道:“这里既然正在碾米,碾坊里必有人在,这时也不知是何时辰了?”
段誉更加不可能知道,摇头道:“既然这里有人,不如就在这借宿一晚上,大哥你想回家也好,想去找人也好,都等天亮了再说,好不好?”
乔峰这时心底已经打算好天亮后先把段誉送回到无锡城中,然后便自己回家去见乔三槐夫妇,现在听段誉说破他心中打算,只一笑道:“如此甚好。”
两人跨进碾坊的门去,只见舂米的石杵提上落下,不断打着石臼中的米谷,却不见有人。段誉大声道:“有没有人在?”
忽听得屋角稻草堆中两人齐叫:“啊哟!”却站起两个人来,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的农家青年。两人衣衫不整,头发上沾满了稻草,脸上红红的,神色十分尴尬忸怩。原来两人是一对爱侣,那农女在此照料碾米,那小伙子便来跟她亲热,觉得夜晚不会有人来这里,当真是肆无忌惮,连段誉和乔峰在外边说了半天话也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以前我说过此文cp慢热?
☆、41碾坊血案案
段誉倒是并没怎样,乔峰却已先觉得不好意思,忙道:“叨扰叨扰!我们只是路过歇歇脚。”
那女孩早就羞窘的把脸背向墙里去了,男青年仔细打量了打量乔段二人,见不似歹人,也放下心来,道:“只是她家要舂米才在这里的,两位要歇脚只管进来自便吧。”
乔峰犹自有些尴尬,段誉跨步进去,左右瞧瞧,问道:“大哥贵姓?”
段誉对那遗书内容模糊记得大概,具体说些什么却记不真切,便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