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元春自始至终都很有自知之明,单这一点就比她的父母兄弟们强上太多了。
而她伤愈复出,便让贵妃叫到跟前,问过身子之后便闲话起她的前程,甚至还提了句终身大事。
李贵妃一派闲适,可元春却是心头犹如大鼓狂擂:难道太子妃终于挨不过面子出手了?闷头养病的时候,她可什么都没听说啊。
可真要是太子妃想把她要到东宫,她又能怎么样?不过到了东宫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毕竟她对太子没有一点期待,更没打算奉承太子妃。而太子妃一直都把太子看得很死,而太子在女色上又没什么操守可言,还常到外面打打“野食”。
于是元春恭敬道:“但凭贵妃做主。”
至于“能得贵妃赏识真是我的福分”之类的话,则不必出口。好歹她也是荣国公的亲孙女儿,虽然自家已然显出颓势,但自轻自贱就更不会有人看得起。
李贵妃笑道:“既然让我做主,本宫总不会让你没了下场。”顿了顿,又显然意有所指,“别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是我宫里的人。”
贾政跑去太子妃娘家,还让人家暗地里笑话了一通,这事儿哪里瞒得过执掌~后~宫,耳目遍布四处,甚至包括东宫二十年的李贵妃呢。
元春得了保证,也没见喜形于色,她神情语气倒是始终如一,“谢贵妃。”
等元春告退,赵之桢才从贵妃身侧的屏风后绕了出来。
李贵妃笑问,“如何?”
不管是当年替他挑媳妇,还是如他的愿,给他指侧室,养母贵妃行事总是让人觉得无比舒坦。
赵之桢道:“难为她小小年纪,倒是镇定。”说着,便给养母轻轻捶起肩膀。
李贵妃十分受用,眯了眯眼,“正是看这孩子稳得住,我才有心成全你们。”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劝了几句,“你媳妇,不乐意见她,便把她往府里一扔,也不怪她阴阳怪气。你有什么不满,好好和她说,若她不改,你再……”
赵之桢接话道:“才能名正言顺,儿子记下了。”
于是元春的各种计划和安排再次一样都没用上,便再次给赵之桢做妾……妃不也一样是妾?元春在心生无力之余,越发迫切地想要掌权,而权力哪里来?从站得更高的人手里拿!
当李贵妃指婚的懿旨传至荣国府,贾政大惊失色: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谋划全都付之东流。
可他就算再不满意,也没那个胆子抗命。贾政顺着君王,顺着父母,甚至连朋友他都以顺为主,但当他安排起女儿的前程,却没有一件能够“顺”了他的心意。另外,他怎么和太子妃娘家交代啊……若是知道父亲的想法,元春只怕要冷笑一下:太子妃娘家压根没把老爷您的请求放在眼里,还要什么交代?
不同于心中煎熬无比的丈夫,王夫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虽然女儿没有入得东宫,但也被指给了皇子,还是贵妃的养子,虽然比太子的侧室略次上一等,但七皇子后院里女人极少,女儿进门若是得了宠爱,想必日子比在东宫安生一些?
老祖宗贾母其实比儿子要精明得多,对于朝局她懂得不多,但毕竟有个立下赫赫战功,并原位袭爵的丈夫,又时常与诰命们交际,最最基本的嗅觉仍在:她心里也觉得太子似乎不如以前稳当,孙女儿能嫁给七皇子也未必是坏事。
贾珠最懂元春,明白妹妹大约会庆幸跳出了火坑,但给皇子做妾,他还是替妹妹有些难过……只有努力上进求功名做高官,才能为妹妹撑腰啊。
邢夫人得到消息,难免有种心愿已了的快意,“纵有青云志,还不是给人做姨娘。”
贾琏偏巧听见,当面没说什么,可转头就和媳妇王熙凤道,“看着点太太,咱们要给大妹妹备嫁,别弄出惹人笑话的事儿来。”
王熙凤道:“你且放心。”给皇子做姨娘,和给个寻常官员做姨娘能一样?大妹妹若是有造化,生了儿子再得封侧妃,那可是能上皇家玉碟的。
七皇子养母是贵妃,生母是淑妃,这出身将来总少不了一个亲王在手,而亲王的庶子也能封个国公。就凭这品级,只除了老祖宗,其余人还不是见面都得行礼?
却说,兜兜转转还是嫁给了前世的丈夫,元春在暗自嘀咕了几回之后,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当然,她也没忘给哥哥贾珠写了封信,让他提醒家里,把傲梅青竹还有抱琴,以及郊外庄子李大一家子都给她要过来。
至于七皇子府里,懿旨下达,七皇子他正妻转过头就砸了杯子。
总之,元春自始至终都很有自知之明,单这一点就比她的父母兄弟们强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