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已然开窍, 而且这么半天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无动于衷, 霍勉便“帮着”头顶浅红的二太太说话,“二太太只是跟娘娘提议, 请表小姐们入宫伴君。”
王夫人大惊失色,虽然开不得口,但那眼神分明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天地良心, 当时她跟娘娘话赶话地提了这么一句,最多就是一时不忿:贾敏活着的时候压得她喘不过气,好不容易贾敏没福气早早咽气,偏她的女儿也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霍勉继续“好脾气”地解释,“咱们有那个本事把娘娘的凤藻宫经营得固若金汤吗?圣上的人知道也就罢了,可娘娘宫里几个太监宫女背后都不知有过多少个主子。”
王夫人彻底把头低了下去。
别说贾政瞪大了眼,就连一直保持着“继续闹啊我好看热闹”的贾赦都目瞪口呆……既然话都说到这里,这时候贾母也顾不得别的,直接承认,“娘娘的处境算不得太好。”
霍勉就笑, “老祖宗还是太委婉了。二太太并没有把别的官员之女送入宫中的本事,但谁让您有个好哥哥?甭管林大人信与不信,您说他会怎么着?昔日您与姑祖母的龃龉这府里老人哪个不知?林,”霍勉一算贾蓉该喊黛玉一声表姑,“林表姑来荣府暂住,府里那些说林姑娘不如薛姑娘的话, 您都不知道吗?”
以王夫人和王熙凤管家的本事,仆妇们嘀咕什么,焉有传不到他们耳中的道理?动不动就拿黛玉和宝钗作比,还林姑娘总也比不上薛姑娘,没有王夫人的默许甚至鼓励,这话岂能传个没完没了,一直传到林海把黛玉接走的那一天?
王夫人不吭声。
贾政只指着王夫人,怒目而视,挤了半天也只挤了个“字”出来。
宝贝女儿跟二儿媳妇不合,贾母都看在眼里,万没想到她居然跑到宫里口不择言使小性儿!
如今让女婿知道老二家的所作所为,还怎么肯把黛玉许给宝玉!一时任性居然让家里少了个臂助!若不是她有个好哥哥……贾母的心思霍勉如何瞧不出?一转眼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贾母都没说出个所以然,霍勉就送了个台阶过来,“先把二太太送回去,再商量如何处置吧。”
贾母不曾说话,宝玉先点了头,“正该如此。”
王夫人猛地抬头,她简直难以置信:她心肝一样疼爱的儿子不光不为她求情,更催促老太太处置了她!
王夫人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更有被揭穿后多少免不掉的尴尬……她都没发现宝玉给贾母使了个眼色。
直到鸳鸯领着贾母跟前的老嬷嬷和健壮的婆子,把王夫人“请出”贾母的屋子,屋前屋后都没了“外人”之后,宝玉才低声道,“舅舅靠不住,而且他选错了路,必有大祸临头。”他捏了下胸前的宝玉,“至多再有三五年的风光。”顿了顿他刻意提醒,“有伤天合的事情做得多了,终难善终。对了,二嫂子做下的事情,一部分算在了咱家身上,另一部分则归了舅舅。咱们的功德气运也因此又薄了些。”
贾赦一个忍不住就拍了桌子,直把桌上的茶盏震得一跳。
霍勉笑道:“大老爷也该少收些丫头,喜欢什么古董玩意儿就该正正经经地拿到手。二老爷也少些和光同尘,否则那罪名准会落在你头上。哦,对了,”他开了下嘲讽,“荣府家产没多少了吧。”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为了几把扇子害得石呆子家破人亡,以及卖了亲闺女的那部分剧情他可还没忘呢。
霍勉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贾赦和贾政皆是涨红了脸,宝玉并不怵头,“别提什么孝不孝的,这一位前世的身家地位比我高得多。别说富贵,只说保得些颜面,祖母也该出手了,得过且过要不得啊。”他冷冷一笑,“我那舅舅心大极了,祖母可记得去年秋狝围猎时出了事?当时就是冲着圣上去的,最后五皇子代夫受过,伤了腿……这里面就有舅舅的疏忽,太子拿了舅舅的把柄,事后又替了抹平了此事,舅舅也就不得不忠于他了。不过东宫素来胃口大,要人要银子,舅舅又能如何?咱们家好说话,薛家比咱们家更好说话呢。”
此言一出,贾母那张脸真是又青又白,而贾赦贾政兄弟彻底没了言语。
不怪那位知晓宁荣两府诸多事项后动不动就满脸嘲讽之意,宝玉都自觉难抑刻薄。说完,他拱了拱手也主动告退。
贾母与贾赦贾政兄弟,闭门商议,母子三个一直说到晚上方才散了。之后三天,宝玉都没见到他母亲,凤姐儿就更别提了。
宝玉已然开窍, 而且这么半天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无动于衷, 霍勉便“帮着”头顶浅红的二太太说话,“二太太只是跟娘娘提议, 请表小姐们入宫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