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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太太因是伯夫人,亦在朝见之列。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长子和长女各说了门合意的亲事,见着宁荣两府的妯娌两个,也语气热切,毫不见外:她的长子王子腾将与勋贵之家结亲,长女则要嫁给薛家的长房长子,而次女正和荣国公夫人的次子年纪合适,若是此事能成,就是三喜临门了。

史令仪倒是不吝惜词句,把王家次女,也是她前世的二儿媳妇夸了一通,随后话锋一转,暗示她长子赦儿的婚事还没下落……王家太太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微微笑了笑,此事便暂且撂下不提。

好不容易回了府,史令仪只觉得全身无力,身为荣国公夫人,全套“披挂”都缀在头上身上一整天,那滋味儿可是连累都喊不出来了——这天贾代善正好当值,并不在家中。

此时,儿女们都过来请安,见母亲歪倒在榻上,便齐齐上前:两个儿子分工明确,捏肩膀揉腿,负责按摩太阳穴的自然就是小女儿贾敏。

孩子们的孝顺,史令仪十分享受,合眼休息之时,就听次子贾政小声请示:他想请几位好友来做客,而后还主动禀报起要来做客的亲友名姓。

在听到“林家”、“侯府”这几个字的时候,史令仪不由睁开了眼。

☆、第二十回

贾敷与贾政年纪相若,还不满十岁,却都已经知道积攒人脉,与门第相仿又合得来的少年时常往来应酬了——同乡和同窗可都不能小视,贾敷要袭爵暂且不提,可贾政是注定要走文臣之路……总之,政儿真是比赦儿让她这个当娘的省心不少。

只是这位“林家公子”,正是前世女婿……没能照顾好外孙女儿,与其说是愧对女婿,史令仪觉得自己更对不起女儿。

前世自从贾代化与贾代善兄弟先后故去,族人再加上姻亲,真正算得上明白人的除了自家娘家,便是她的女婿了。可惜女儿女婿都没福气,女婿去世前更是将黛玉托付给自己,还有给黛玉当嫁妆的数十万家财。

若没有这笔银子,自家早早便败了……如今想来,当时自家那个破落人家的模样,还偏要图个虚名,硬撑个风光门面,只能让儿孙们还沉浸在富贵乡中不能自拔,醉生梦死罢了。

史令仪忆起往事,不由又添了几许惆怅:她自己也没尽到长辈的责任。只想着儿子成亲,她就能享清福,便把管家大权交给看似规矩木讷的二儿媳妇,还有那位伶俐爽朗的孙媳妇……用公中月前放贷收利钱不说,还包揽诉讼,害了不少人命。

这样的儿媳妇孙媳妇,她史令仪可是消受不起。算了,这一世,她们各有各的姻缘,总归和自己没什么太大干系了。

母亲睁开眼睛,便一直定定望着自己,贾政小有不安,给母亲捶腿的手都微微一颤,“娘?”

不管前世今生,都属这个儿子最是孝顺,都近乎愚孝了。史令仪抬手揽住女儿贾敏,又让两个儿子坐在自己手边,才和贾政和颜悦色道,“娘刚才走神了。”

贾政还没说话,贾敏先看着母亲的脸色认真道:“娘也太累啦,要多歇歇。”

年底要写信走礼备年货,还要往各家去拜会,或是招待上门的客人和亲戚……作为当家主母,史令仪倍感疲惫也不稀奇。

只是刚刚五岁的小丫头竟知道一边安抚母亲,还能顺便向白天都在读书的两个哥哥解释一下。

贾赦最是心直口快,“娘,儿子们也能给娘帮忙。”

“让你们看我处置内宅之事,学学驭下之道,稍微琢磨下仆从们的心思才是正经,要是鸡毛蒜皮的庶务也让你们分心,误了读书练武,可就是本末倒置。别说你们父亲,连娘也是断然不肯的。”

史令仪柔声给儿子们解释了一番,又专门夸奖了长子一回,“赦儿的心意娘知道了,为了你们娘再累也心甘情愿。”

当然,前世这种话她可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她那个地府搭档可是“教导”过她,坏话难以启齿也就算了,好话有什么不好意思大方讲出来的?

贾赦坚持练武半天,已经一年有余,原本白净的小脸已经黑了不少,还闪着健康的光彩,猛然让母亲这么一夸,脸上居然还泛起了一抹绯红,“儿子刚说了句话,都没动手……当不起娘这样夸奖。”

这样的儿子……史令仪看着可就更顺眼了!

想来,自己这个当娘的只疼爱次子和小女儿,长子贾赦又怎么感觉不到?就是这份差别,才让他越发和自己生分离心,兼之常年待在边关的父亲也无暇管教他,害得堂堂嫡长子竟然破罐破摔,又有恶人引诱,直到他愚钝又执拗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嫡长子顶不住门户,这个家也就迅速衰败了。

到了年底,皇后千秋,史令仪和嫂子史氏一起进宫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