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儿子们了,史令仪的建言连自家顶梁柱贾代善都会认真考量,于是这府里上上下下哪还有人敢对她阳奉阴违?
不过史令仪这辈子对管家之权也不再那么上心就是,说句实话,像荣府这样的人家,只有没了权势,才会想着疯狂敛财以保心安——自家逢年过节光是走礼时得着的金银,就够全家吃用还富富有余了,古玩摆设还要另算。
听了媳妇的话,贾代善又笑了,“政儿温厚,只是稍欠灵活。”
史令仪便把政儿儿子降生时,兄弟俩如何斗嘴说给了丈夫。
贾代善忍俊不禁,“臭小子。”
史令仪也笑道:“他倒是像敏儿。最晚明年也该开蒙啦,老爷该给他起个名了吧。”
名字早就取好,但他一直不敢拿出来!自从起名“起死了”个孙子,贾代善自责不已:瑚琏这样的名字,寓意自然极好,但福气略差一点的孩子可不就承担不起了?
好在小儿子一直妥帖康健,安抚他这颗“慈爹”心,贾代善便道:“小幺名攸,得空我亲自教他写。”
小儿子按照史令仪一贯的方式教养,正经读书之前,认字学习要比许他撒欢跑跳的时候还短。这样养下来,小儿子比他二哥那会儿都要结实……这么一说,史令仪便忧心起远在南边的女儿了:林家倒是真的避了祸,可惜她才十六的女儿就得跟着女婿一起回南守孝。
贾代善其实心里也不太是滋味:刚嫁过去公公就没了,多少有些晦气。可反过来一想,敏儿除服时都得十八九了,这时候再怀孩子,也更稳妥。
自家两个儿媳妇也都是二十前后才怀的第一胎,好歹都生了下来,母亲身子纵有亏虚也能在一两年之内全补得回来。
这么一劝,史令仪果然心里也好受了一点。
贾代善又道:“趁着在南边的功夫,更该好好游历一番,将来回京春闱之后,凭咱们女婿的学问,准要留在翰林院里待上几年,跟咱们住得近的时候还长着呢。”
如今自家太显赫,连着姻亲们官职和品轶都不能升得太快。这话不必直说,史令仪也能体会一二。于是她在给女儿写信时,还刻意提醒她:除了服,别急着回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然回南一次,就叫上女婿登山远游一番,你将来只能守着四角天空的时候还长着,为何不趁着年轻走走看看呢?
这封信让在旁看着的贾代善都有些惆怅,边疆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风光都恍如隔世了。
收到家信,贾敏心中喜悦,却也露不出来:她婆婆在公公走了刚刚半年,也跟着去了……京城里史令仪得知亲家母也没了,叹了口气:在南边多待几年也好,南方的水土最是养人。孰料坏消息也不止这一条,史令仪的内侄媳妇,也就是哥哥史骞的长媳,肚里的孩子又没保住——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跑回娘家,韩夫人和嫂子王彦的确兴致不高,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寻些好方子,慢慢调养也就是了。
再看着小月之后内侄媳妇苍白的小脸,和瘦弱的身子,史令仪话到嘴边,却还是收住了:怀了胎就躺床上不动……你这哪里安胎啊?思来想去,连嫂子王彦都没劝动她,她这个隔了好几层的姑太太还是少说几句吧。于是她放下备好的药材,又安抚了几句,便主动告辞了。
话说三年无改父道,圣上登基满了三年,自然要对朝臣以及各地大员有所调整。
先是北静王转去户部,贾代化调往工部,而史骞则去做了礼部侍郎。荣府和荣府的姻亲们有个特点,就是一心跟着圣上干,同时对太子友善,于是毫无疑问,圣上登基之后也依旧要重用这批人。
不过当年先帝仁厚,没能快到斩乱麻而留下的烂摊子,也只能由圣上接手:先帝的兄弟们手有兵权,早把自己的封地经营得铁桶一般,而这几年北狄又一直蠢蠢欲动,北疆守军大将还是忠顺王府的门人,可不算是圣上自己的亲信,更要命的是,国库中银钱不多……就在这个时候,贾代善甚至没和贾代化商量,就去面君,自请让出禁军统领之位。
而荣府里却又是一阵喜气洋洋,王咨又有了:她在这四年里已经添了一儿一女,如今这是第三胎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看红楼梦的时候不懂,为啥林家这么有钱,等我成年之后才算彻底明白,人家林如海不仅是高官还有实权,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要孝敬他呢,潜规则收一收再加上几代积攒,百万家财就出来了。
而贾家当时有什么?贾赦闲职,贾政只是工部员外郎,这样的人家还有谁肯交“保护费”……又要维持一个风光的架子,没权可不只能亲自下场,丧心病狂的捞钱了,像贾琏夫妻,王夫人等等挪用骗取林妹妹的嫁妆,并不只是贪婪这一条原因。
别说儿子们了,史令仪的建言连自家顶梁柱贾代善都会认真考量,于是这府里上上下下哪还有人敢对她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