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因为过度激动而显得语无伦次的石秀雪,景云的神色渐渐柔和,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沉淀成了温柔,伸手,在伏着哭泣的少女发顶轻轻抚慰,“别哭了,我醒了。”
“对,不哭,不哭!”抬起脑袋,石秀雪伸手胡乱在脸上擦着眼泪,红肿的眼望着景云又哭又笑的,“我要去告诉师父他们,大师兄,你等等,我马上去告诉师父……”
说着,还不等景云回答,石秀雪就急匆匆的往门外冲去,脚步之间俨然用上了轻功,连房门都忘了带上。
还是这样急性子啊。
目送着石秀雪的离去,景云轻叹了一口气后,有些吃力的撑着坐起——他想他肯定睡了很久,要不然他的身体不会这样僵硬的让他似乎听见了嘎吱嘎吱的悲鸣。
视线在房内扫视了一圈,一桌一椅都是如此熟悉又陌生,和他记忆之中属于他的房间一模一样。就仿佛他只是睡了一觉,那些个记忆和经历不过是梦境罢了。但那也只是仿佛,梦境和现实,他还是分的清楚的。
“景云。”
一如记忆之中的声音,只是平稳之中带上了三分激动,让景云蓦然抬首,目光落在了那个踏入门槛的人影身上。唇微启,开开合合了许久,才终于从咽喉之中挤出了两个字,颤抖到破碎。
“师父……”他的师父啊,他想念了三辈子的师父,一直期盼着可以再见,如今一早得偿所愿他如何能不激动?
一步步靠近,似缓慢却含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迫不及待,独孤一鹤看着那个坐在床上脸色还极其虚弱的人心下难掩喜悦。多久了?他已经等了多久了?还以为最终将带着这个遗憾直到死亡,却没想到老天还是厚待他的,让他终于等到了。
距离一点点的缩短,终于,一个坐在床头,一个站在床边,一个抬眸一个低首,四目相对,明明有着太多的思念却一时之间无法言语。最终,汇聚成一声轻轻的叹息,独孤一鹤伸手,如同小时候一般轻抚着景云的发顶,几分无奈几分宠爱。
“你啊,为何总是喜欢做些冲动之事呢?”可知道当他自己清醒知晓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他时有多憎恨自己?他独孤一鹤从来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善良人士,更不会因他人以命换命而心生愧疚、自责,但若对象是这人,那么他便无法接受。
闻言,景云勾唇,笑容还染着几分虚弱的苍白:“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了改不掉了,师父会嫌弃我吗?”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足够普通,会冲动会无脑会有妇人之仁,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但他却总是栽在自己的迟钝和掉以轻心之上,更常常让情感左右理智,还有着要不得的心软。
他有着一大堆一大堆的毛病,还固执的不愿更改,哪怕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他也依旧坚持做着这样的人,说他愚昧也好说他蠢笨也罢,他算是已经固定成型改不掉了。
“怎么会嫌弃?”是啊,怎么会嫌弃?或许他的弟子在他人眼中并不是完美的,甚至不是优秀的,但这是他的弟子,有权利评价的唯有他,他觉得他的弟子如此就好,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就已经是全天下最好的。
笑的更加灿烂,弯弯的眉眼氤氲出点点欢喜的荧光,景云伸手,抱住了独孤一鹤,淡淡的带着几丝孩子气,“那就没关系了,只要师父不嫌弃就好。”
“大师兄大师兄——”蓦的,吵吵嚷嚷的声音随着那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靠近,还不等景云放开独孤一鹤,几人就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各自手中都拿着一些东西,有洗簌用品,还有冒着热气的白粥。
“大师兄,来,漱口。”
“大师兄,洗脸。”
“大师兄……”
“大师兄……”
几人争着抢着往前挤,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更是比鸭子还要吵闹,这让刚醒来的景云有些不适,但他却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接受着来自自家师弟师妹的伺候。
“安静。”
淡淡的一声喝斥,独孤一鹤飘过几人的目光带着几丝冰凉,这很好的让几个激动的有些不能自禁的人冷静了下来,紧闭着嘴诺诺不敢出声,只是手中的活儿倒是依旧不落,一个个不是递送湿热的毛巾就是端着温热的白粥候着,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干净而纯粹。
“师父,不要紧,只是睡久了有点虚罢了,我还没那么脆弱。”知晓自家师父是瞧出了他的不适,不过真的不要紧,在这种时候,这种不适反而让他有更多的真实感。
听着因为过度激动而显得语无伦次的石秀雪,景云的神色渐渐柔和,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沉淀成了温柔,伸手,在伏着哭泣的少女发顶轻轻抚慰,“别哭了,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