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沐能感觉到地府的崩溃。

就好像她和地府血脉相连, 地府因她而存在，她也因地府而活着。

这样的崩溃不是突然之间的, 而是一点一点的、逐渐的崩溃。从百年前的微不足道的小面积崩塌，到了现在的崩塌逐渐扩大。修沐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对谁说。

——回地府看看。

这样的念头在修沐的脑海中扎下了根，她无法无视自己的这个念头。她有一种预感，现在的头痛欲裂只是一个开始, 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崩溃来到, 直到她承受不住。

她的神识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可是她对此无能为力。

修沐自小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唯有这件事，让她不安、十分的不安。就好像如果她不回地府的话，就会发生什么让她痛苦的事情一般。

她纠结的时间越久, 胸口的疼痛就越剧烈，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修沐便跪倒在地，出了一身的冷汗，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良久之后，修沐双手撑着地，汗水顺着她的头发落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却发觉随着自己的呼吸，肺部的阵痛越来越明显。修沐的呼吸一滞，她几乎要窒息了。

幸好，她扶着前面的沙发站了起来。修沐几乎是扶着墙一路艰难地走出来的。

颜泠弦站在走廊的尽头，看到这样的修沐，她浑身一震，而后快步走来，将修沐打横抱起，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修沐挣扎了一下，但是她的力气早就在这样的阵痛中遗失了大半，她挣脱不开颜泠弦，只好颤抖着身子任凭颜泠弦抱着她。

颜泠弦瞬间便想到了自己带回来、却又消失不见的那一片神魂碎片——莫非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它就已经跑到修沐的身上和她融合了吗？

“我要回地府。”修沐惨白着脸，一只手抓着颜泠弦的衣角，这样说道。

颜泠弦慌了手脚，她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了。她语气急促地说道：“好、好！我——我现在就带你回——”

“我自己回去。”修沐拼尽力气从颜泠弦的怀里挣脱出来，她的双脚踩在了地板上，却依旧有软绵绵的感觉——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她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修——”颜泠弦张了张口，她伸出的手顿在原处。看着满脸倔强的修沐，颜泠弦抿了抿唇，到底没有说些什么。

“我送你回去。”颜泠弦抓住修沐的手臂，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她。

修沐抬起眼睛，看着颜泠弦的那双眼睛。那双如同旋涡一般、从前让她几乎沉迷进去的眼睛，现在盛满了焦灼不安。似乎满心满眼都是她。

可是，真的吗？还是只是表象呢？

“不用，我，自己回去。”修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说罢，她甩开了颜泠弦的手，自己踉跄着向外走。

颜泠弦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修沐要回地府，她这是要离开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