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疲惫地闭上眼,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更不想看见萧澜。

“颂颂——”萧澜僵硬地站在原地, 被戳穿了所有心思的她就像是被扒光了扔在大街上一般, 赤|条|条的令人羞耻。若是换了面皮单薄的旁人, 早就因羞愧落荒而逃了。

可萧澜的脸皮尤其厚,她咬着牙柱子一般矗立在宫殿正中央,直勾勾地盯着白颂。

白颂翻了个身, 只留给她一个无情决绝的后脑勺:“你走吧,你站在这里,我睡不着。”

萧澜立刻放平了呼吸,不发出一丝声响,似乎根本没她这个人似的。

但白颂不依不饶,闷声闷气道:“萧澜,你若是想我死的话,不必这么慢性折磨我,直接杀了我岂不是好。”

“我没有!”萧澜嗓音沙哑粗粝,带着压抑的情感,好似要随时爆发似的。

白颂轻哼一声:“我不相信你,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呆在这里,我提心吊胆,根本无法入睡,我现在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与其苦受折磨而死,倒不如现在就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说的潇潇洒洒,把赴死说的好似吃饭一般简单,好似游山玩水一般令人期待,听得萧澜头皮都要炸开了。

萧澜吞了吞口水,不甘心地望了一眼白颂的后背,咬着牙转身离开了。

她现在,真的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白颂的东西,她没有在乎的人或事,也不留恋其他,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萧澜真怕某天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白姑娘自杀的噩耗。

就像是带了教唆似的,脚步沉重,面上羞愧又后悔,萧澜踉跄着出了寝宫,白花花的太阳刺在眼皮上,疼的萧澜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她抬起手,当着刺目的光遥望太阳,却因凝视的时间过长,眼睛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人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她也不害怕,只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萧澜伸出手,想要抓住流逝的东西,可那东西飞得太快,她连个尾巴都买抓住,身形一个趔趄,一脑袋栽倒下去。

耳畔传来嘈杂又凌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畏惧的叫喊求救声,只可惜,这么多声音里,唯独没有自己想要听的那一个。

白颂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就会浮现出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小婴儿,咧着血红的小嘴冲着她咯吱咯吱地笑,清脆的声音愉悦地冲着她叫妈妈,甚至还欢快地张开手臂,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想要她抱。

那滚烫的温度,黏糊糊的触感,鲜血滴在她的脸上,手上,还有身上,灼烧出来一个有一个焦黑的洞。

她甚至能闻见肉糊味,五感都真实的不像是在做梦

是她的孩子,是她弄掉的那个孩子。

孩子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孩子知道它是被刻意弄掉的,孩子是来找她讨要个说法的。

即便困到极致,白颂也能瞬间惊醒过来。

满头冷汗,一脸煞白,牙齿打着寒战,磨得咯吱咯吱响。

白颂瞪圆了眼睛,眼神空洞又麻木,她眼睫毛微微颤抖,觉得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眼底露出害怕又追忆的神色,手情不自禁放在自己干瘪的肚皮上。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后,白颂一直没有肚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小生命的自觉性,对于这个孩子,她更多的感官还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