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在片场已经看到过了很多遍，但在灯光特效拉满了的荧幕上再度看见盛茗穿着旗袍登台的场景时，那眸中缓缓流淌着的春水还是随同她的笑意一同轻轻晃荡，晃到了乔荔的心里。

盛茗扮演的是上海百乐门的歌女， 在这个烽火纷飞的乱世里，家国飘摇如浮萍， 却依旧有达官贵人和纨绔贪图享乐， 也给了一些手无缚鸡之力女子生存之地。

扭动的纤腰似柳，半露香肩上的洁羽如云。数朵艳丽浮夸的红玫瑰间， 她就是那盛放到极致的清香百合， 落落大方，毫无谄媚地昂然立于中间。她的歌喉不是百乐门里最亮堂的一个，最为悠扬婉转的也另有其人，但光是站在舞台中央，就能让人一眼过目不忘。

他们只知道这个人的艺名——芸昙。

一曲已毕， 芸昙谢幕，下面的如雷掌声里却突兀地插。进一声嗤笑。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名身量清瘦的年轻男子斜着眼打量过去，他相貌阴柔，个子不高，满脸的不屑让台上的歌女们各个看着恼火，男子却仿佛是嫌自己不够惹人厌烦般，还刻意高声道：

“芸昙小姐唱来唱去左右不过是那几首调，就不能来点心意么？老爷我今天心情好——来，这是赏你的，《十/八/摸》来一首！”

银票刷剌剌飞了满天，兜头盖脸地向台上飘去，甚至有的都落到了芸昙的脸上。她的娟丽眉目间原本已经是燃起了嫌恶神色，却在看到数量高额的银票后又平静地弯下腰去，纤纤玉指一一夹起。

满堂宾客哄然大笑，谓戏子无情，不过是给了点金钱就能够动摇了去，忍受下如此之大的一个屈辱。虽然到了后来芸昙也没真唱，但这名声已经是在上海滩逐渐地败落了下来，传言芸昙与季家的三少爷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一传就是大半年。

一个月后，百乐门头牌火速换成了另一名包装恰好的女子，芸昙门前冷落车马稀，渐渐地就成了后面趁着红花的绿叶了，败落无声无息。

季家的三少爷，当堂羞辱芸昙的那位看客，分明就是乔荔的那张脸。

这是她们剧本里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