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并不好过,杜以泽什么也看不见,动也动不了,人好似被弯曲折叠装进了小小的快递盒里,唯独有一个男声飘来dàng去,挥之不去。
那人的声调忽高忽低,音色也由尖到低,从考试卷讲到家长会,从火柴盒里的西瓜虫讲到隔壁班的妞儿,无论是什么jī毛蒜皮的破事,都被那人翻来覆去地嚼碎、反刍。
杜以泽就像一只被困在深井里的青蛙,四周是黑的,抬头向上望去也是黑的,唯独井口的人正滔滔不绝地向他描述自己眼中的世界,赞美它的光怪陆离,还不时地拍打井壁,问他有没有在听。
杜以泽实在是忍受不了,他巴不得把那聒噪的声音撕碎,于是拼了命地挣脱出盒子,朝着井口爬去。他爬得没日没夜,蜗牛一般,每每往上爬两步就要滑下一步,等他好不容易爬出井口,声音却消失了。井口外不是豁然开朗的世外桃源,取而代之的则是李明宇的客厅,而客厅的主人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杜以泽走近了一看,李明宇的脸红扑扑的,嘴里喷洒出酒气,嗓子里蹦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他一低头,发现自己手中竟然拿着一把jīng致的袖珍手枪。
扣下扳机的瞬间,杜以泽终于睁开了眼。
苏醒之后,他彻夜难眠,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找李明宇,然后告诉他:
“我好想你。”
李明宇呼吸一滞,眼眶顿时发酸,挤了柠檬一般,他翻回身,平躺在chuáng上,伸出手揉了揉眼角,一言不发。
杜以泽先用手指尖探路,再以小拇指为着力点,将自己的手掌与手臂拉过去,如此反复,终于得以碰了一下李明宇的手背。
他问李明宇,“你也会想我吗?”
李明宇大约没想到他会伸手过来,明显惊了一下,手背微微一颤,却没往回退缩。这时候一丝一毫的拒绝似乎都是残忍,杜以泽左胸口上的口子就像同时扎在他的心窝上,让他一旦想起就得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