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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他的不是救护车,而是军用吉普。被推上车时,他已经丧失大半意识,本能地低喃道:“救救我的小雀,柏先生,救救我们的小雀……”

眼前光影晃动,周围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他躺在推chuáng上,听着滑轮摩擦在地上的锐利声响,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被推向的不是手术室,而是殡仪馆的熔炉。

有人给他戴上了面罩,他努力撑着眼皮,可视野仍是变得越来越狭窄。腹部的疼痛钝了,就像隔着平静而浑厚的水面。

“小雀啊。”一道湿痕出现在他的眼尾,眼眶红得像被点燃的薪柴,喉咙发出的声音已经极轻极弱,他就这么无能为力地躺在手术台上,等待即将降临的命运。

当眼睑即将合拢时,他在那一线光明里看向手术室的天花板,目光好似穿过天花板,看到了边境上即将破晓的夜空。

他闭上了眼。

身体里的痛楚好似穿越到了梦里,以至于他从手术台上坐起,周身仍灼痛难忍。

手术室里空dàngdàng的,浮着一片洁白的、柔软的雾气——好像梦里都这样,用朦胧来遮掩模糊的记忆。

他低下头,看到一条长长的伤疤。

伤疤上的血凝固不久,狰狞刺目。

而往日的隆丨起已经没了,那种时时刻刻相伴的鼓胀感也没了。

小雀,被人从他的身体里剖了出去。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从手术台上下来时,撞翻了一车医用器具,爬起来后赤脚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

走廊光线明亮,有很多人,但那些人却没有五官。

他有些搞不清自己这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了,慌张地抓住一个人,颤声问:“我的小孩呢?它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