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时到家。
顾萧脱掉上衣,走进浴室开始冲凉。拨起龙头,将脸埋入花洒下湍急的水柱,手扶着瓷砖墙面,脑海里闪跳出离开时言铭那抹轻浮的笑容,说不出是戏谑还是别有深意,于是qiáng忍着心径不去探究,潦草洗完,裹着浴衣回了房间。
他躺在chuáng上,湿发贴着枕巾,耳边是闹钟“嘀嗒”走针的声音。头顶墙壁,密密麻麻贴着从小学起收获的一枚枚荣誉奖状,色彩艳丽粘连成片,虚浮又夸张。
桌上放着试卷,还有一盘饱满红润,去了尾部根jīng的草莓。
屋外,女人不知又在和她的哪位闺蜜煲电话粥,如一的口吻,如一的内容,无非是百般炫耀儿子的成绩,语气不知收敛,态度没有谦虚,溜进门缝尽数传到顾萧耳朵里,成了一贯不堪重负的压力。
女人姓萧,单身,离婚的原因大同小异,丈夫外遇。在经历了一番情绪上的失控后,她将活着的希望,全部寄托给了顾萧。
顾萧倒觉得,母亲对他过分严苛的管束,更像是把对父亲的恨用这样的方式撒泄在了自己身上,以至于一切看似温存疼爱的举动,压根榨不出一点像模像样的亲情来。
就好比那盘在台灯下越发鲜艳的红果,摘净根叶并非出于萧珍对儿子的宠溺,而是要他在食之过程中节省时间,集中更多jīng力倾注在做题上。
它应是甜的,顾萧却没有丁点想吃的欲望。
萧珍用一种令他无可反抗的“爱意”对他施压,从而换取虚荣好在jiāo际圈中昂首立足。顾萧知道,不逃避也不拒绝,任由这种方式渗透进他的成长,左右他的人格,久了,也能适应,也愿意依附着母亲的心愿,朝着她指向的路,麻木的行进。
“宝贝,等你有了令我满意的成绩,我会贴在你枕头正上方的墙面,让你每晚带着骄傲入睡。”
所以此刻映入眼中的,是被橘huáng色奖状围困出的一小块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