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焰目光含笑地看他一眼,起身恭恭敬敬向罗奠山和罗靳星敬酒。
到后半程,餐桌上的氛围渐渐好起来,酒也喝过一轮,谈话内容几乎必然地偏到一些男人的话题上。商业,政治,军事,什么都聊。罗奠山和罗靳星醉翁之意不在酒,时不时说两句就要周焰发表看法,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周焰虽在研究院做事,但也是为联合政府工作,除了偶尔的异见,不论内容的深度或广度,周焰都不显捉襟见肘。
罗奠山倒还表现得不显山露水,罗靳星则越聊对他越刮目相看,最后反而真的被周焰引到一个政论里,一时半会出不来。
罗望舒旁观,开始还插几句话,到后来就光剩听周焰说,越听他说越上瘾。
不知不觉过去几小时,四人喝光了三瓶红酒,罗奠山拍了拍手,终于谈起他最关心的事。
“周先生,你也知道Omega的发情状况,通常来说Alpha亲自上门是求偶行为。如果顺利,之后会共同度过发情期,结婚,标记,孕育……但你是个Beta,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焰闻言起身,再次分别向罗奠山与罗靳星敬酒:“罗先生,我曾经也非常抗拒……您听我说完。我的父亲,母亲,曾经的恋人,都因为信息素而选择了放弃自己的伴侣。我自问并不是特殊的Beta,既无法用信息素与谁建立稳定的关系,也无法通过标记来表达我的决心。”
他说道这里停顿一下,微微转头看向罗望舒:“所以我之前一直不能接受Omega,因为如果非要有一方被抛下,那通常是Beta。我一度无法信任任何Omega,因为我和你们一样,深谙信息素是难以违抗的自然法则。”
见罗望舒急着开口,周焰极轻极缓地摇摇头,他的眸子在灯光下黑亮。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他熬过多年发情期、多次信息素支配,穿过什么荆棘都不怕,他来到你面前说爱——让人如何不震动?”周焰轻声说,“他还要说,我们的染色体和信息素,是全人类的枷锁,但这不意味着我们要认命,要低头——又让人如何不心折?”
“罗先生,我不知道您想从一个Beta这儿听到什么,我只能告诉您,我的爱人万里无一。即使我没有契合的信息素,也不能标记他,但只要他不认命,我就……绝不认命。”
周焰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只看着罗望舒,空气像被一种热腾腾的物质满盈,发光发亮,随每一次呼吸冲进肺部,涌进心房。罗望舒瞬目光湿润,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亮晶晶地躲开这种对视。
再看罗奠山与罗靳星,目光也十分震动,看向周焰时,不禁多带一分深意。
“你这番话,在我这顶用。”片刻,罗奠山掷地有声地先开了口,“你送来那些东西,我就都先收下了。”
罗靳星也起身拍拍周焰的肩膀:“刚才没聊完那个,我挺感兴趣,下次你多留会儿。”
罗望舒再也忍不住,转头抱住罗奠山的肩膀,平静了几秒钟。
“爸爸,你一点也不介意吗?”
“记不记得你说,你的爱人要有万里挑一的风度,清醒又温柔,睿智又正直,是全天下最好的人?”罗奠山轻轻拍着他的背,凑到他耳边,“爸爸已经看到了。”
罗望舒完全感觉自己是初恋,还是二十多岁的初恋,隐忍,克制,时而莽撞时而自持,万千滋味百转千回。
因为时局紧张,罗靳星和罗望舒的婚姻问题也收到不少关注,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公开时间,何况周焰还没回研究院。罗望舒身上那点甜气无处宣泄,他的好友程响便很快遭了秧。